她匆匆浏览了一遍,心也跟着沉下去半边,似乎觉得没看明白,又翻回去从头再看一遍,在心里应证着那条结论。程为不知何时,坐在了床沿上,是这结论太沉重了么,压在他心上!
宋媛再三的看那份报告,她尤有怀疑的轻声问他:“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程为仿佛回忆着什么,回忆得很慢,眼神的光聚焦在她衣襟上,“说不会很长时间……”
不会很长时间!他说得短促,却来回萦绕在她耳边。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人生最好的时候么,为什么总在最好的时候发生最不好的事呢!宋媛忽然生出执拗的不解来,忍不住在心里替他追问,谁来回答!谁来负责!她无力的想着。
房里一片沉默的静谧,宋媛靠近前伸手搂住他肩头,他无声无息,埋首在她胸前的衣襟里。
他不是没有面对过生死,近距离的面对爸爸的离世,那时他刚满十七岁,猝不及防被迫直面,事情太多,多得他来不及悲伤,他甚至忘了当时是怎么难过的。只在这时候,不能自控的紧紧抱住她,越抱越紧,紧得像是要把她填进心里的裂缝里去。
刘女士打来电话,询问宋媛找人进度的时候,宋媛告诉她,不必麻烦了,程为妈妈得了更严重的病,不能托给别人照料。
“什么?又添了什么病?就这一重病都难办了,还经得起再添?”刘女士不知情,在电话里不自觉的调高了嗓门。
“妈,”宋媛一字一句说给她听:“程为妈妈刚查出了乳腺癌晚期,已经转移,医生说,不会有太长日子了。”她语气里是感同身受的伤感。
“啊!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再说一遍,也还是这么一件事,什么也改变不了。
宋媛爸妈知道消息的那天晚上,他们睡得特别晚,平时为了讲究养肝、养肺,刘女士主张早睡。然而这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他们还靠在床头上,刘女士想来想去,还是焦虑,她说:“怎么办?桂荣这一病,我成了恶人了!我没嫌弃她,真没嫌弃她有病……”她念叨起来。
她许久不为了一件事絮叨了,老宋知道,安慰她:“别这么想,生死有命,哪里是人能定的了的。”
“你说,不都是因为我,觉得桂荣有病,不让他们结婚。”她忧虑更甚,侧过身来对着老宋的脸,“程为会这么想吧!”
“不会的,程为是个明白孩子,哪能那么想呢。都是你自己非要这么想,没有这回事,快别说了,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老宋宽和的说。
可也解不了刘女士的心结,她长叹一声,抬头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阵的呆。
老宋和刘女士的航班到福州时,宋媛正在医院跟着王医生,学习使用注射器。她接到老宋电话,他们已经在机场大巴上了。宋媛走不开,就打电话让程为去接,过后被刘女士一顿数落,她说,程为这么忙的时候,你还差遣他做这些没要紧的事,真是没眼色。
当着程为的面,她被说得沉默好半天;还是程为伸手来把她圈在身侧。
他们到的当天晚上,等程妈妈睡了。他们一齐挪到程为房间里,刘女士矮身坐在床沿上,一转头的功夫,瞥到床头的两只枕头。她向程为示意让他坐在对面,宋媛便挨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