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在耳边响起,霍岚空余那侧的指甲掐紧自己手心肉,她太害怕云妙晴说对她失望之类的话了,可这是她应得的不是吗?
“我啊,等你跟我提这件事都等好久了。”身边人的话语听不出半点指责,反倒有一丝丝轻松。
霍岚惊异地转过头,只见云妙晴伸手拉过她另一边胳膊,抚平她的拳头,轻轻揉捏着她掌心里方才被掐出来的红印。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想不想当皇帝,当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霍岚不清楚云妙晴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她顺着云妙晴的话想了想,记起那时自己好像说的是不知道,只想保护云妙晴之类的话。
“一个好的帝王,眼里不应该只有一个人,只有情情小爱,她要看得见她的子民,看得见天下疾苦,看得见这广袤的河山。”云妙晴牵着霍岚的手,沐浴初升的朝阳徐徐道。
“先帝这一辈子,虽然对平章太子、对朝中重臣做下过许多寒心事,但他在位期间屡次减免赋税,不兴兵事,与民生息,持简勤政,查办贪赃枉法之徒,他心中是有百姓的。我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属意了庄王多年,一朝发现庄王本性,哪怕年事已高无力再与他儿子斗下去,也甘冒风险要试上一试。”
没有皇帝的默许,庆京府尹不可能草草了结杜文曜一案,恐怕那时候钟羽就知道了事实真相,看清了庄王的本来面目。可那时庄王羽翼已成,已非他一道诏令就能撼动,是以才同杜守铭谋定了后续诸多事宜。
“你从前不懂这些,所以我也未向你提起此事,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朝阳的暖光驱散了夜的凄寒,霍岚怔怔地看着云妙晴,一瞬间,往日那些被她忽略掉的细节依次浮现眼前。
银杏曾说云妙晴十六岁时女扮男装参加科考,真的只是因为一时淘气和不服兄长么?自己初到京城,云妙晴向她解释京中女子出行的诸多不便,真的只是在陈述一桩风俗么?还有那晚从京城出逃,云妙晴于箱子里提起父亲时那一丝怅然是从何而来,那连闺房之中都摆的满满的书籍又是为何而读?
她一直是心怀抱负的……
霍岚的心此时如有一口铜钟,被粗壮的圆木重重撞了一下,震颤中带着令人目眩神晕的长鸣。
云妙晴参加科考,不是为了跟兄长置气,是真的想要入朝为官;她当日讲述那番世人对女子与男子之间不同态度的话,亦是盘踞于她心中许久,一心想要改革的内容。
还有她的父亲,她说父亲当初做官是为了赌一口气,不过后来……
结合云妙晴对父亲的敬仰之情,那段未尽之言当是后来云相心中有了黎民苍生,有了天下兴亡,那丝怅然来自于父亲还有许多宏图构想未来得及实施就早早去了,对他自己和家人而言是遗憾,对万千百姓来说亦是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