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端起桌面上清亮的茶汤低啜了一口,又简短地跟诡爻对聊了几句。

他的语气始终不疾不徐,无论在说什么,话出口的时候总让人觉着他看什么都是云淡风轻的,可话音一落,又会让人莫名感受到其中蕴藏着千山万水的厚重。

三个人的关系听起来十分莫名其妙,也让人根本理不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好像十分混乱的样子。庄清流虽然已经满脑子幻灭,但她平日里最擅长的就是装神,因此一点儿不动声色地听着,挂树上波澜不惊。

烛蘅就不一样了,好几次差点儿从树梢抖抖抖地坠下去。

没闲聊几句,老道话语间就从庄篁这几年的闭关休养转到了如今故梦潮所面临的觊觎,语重心长道:“你们的烛儿和蘅儿不是都长大了,让她真的不必再如此一力担着。近日虞氏和兰氏的动作都不是什么大事,她却要不停殚精竭虑地暗中去伸手扭转,既要瞒里还要瞒外,一个人不停地穿梭来去,这样受的伤十年也好不了。”

烛蘅很快十分奇怪地收回目光掀眼,冲庄清流无声凝视道:“什么意思,师尊这段日子已经出关了吗?”

庄清流目光却一动不动地落在里面,似乎在十分认真地若有所思。而她想了很短的一瞬后,忽然微动,猝不及防地嗖一下,往烛蘅嘴里塞了颗臭鱼味儿糖球

烛衡差点儿瞬间变鸟,表情看起来尤为震惊,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了。她飞快看一眼屋内后,身影急速闪动,离开小木屋好远才敢开始“呕呕呕”。

而庄清流挂在树上,耳边老道的声音不变,只是语气变得凝重异常,道:“既然她不见我,我也不多说了,只有一句话传给她便可——”

“她若仍遵守我们百年的约定,那到时虞氏的镇山僧我定会出手牵制。但她若一意孤行,非要走到出手嗜杀那一步,那我也不会顾念往日情分。”老道说完居然甩出一张冰蓝色的灵符,身形从原地直接消失了。

庄清流视线随之往头顶转了一圈,见到波光一闪后,便从树上飞掠离开,拦住了刚呕完准备回来的烛蘅:“不必再去听了,人走了。”

眼见烛衡就要原地炸开,庄清流立即抓紧时间冲她卖了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同时手心光芒炽烈地运转一闪后,奉出了十支绚烂璀璨的凝灵力捏出的箭,边躲着跑边冲烛蘅大喊道:“别别别!我兰兰,你快看,你的赔礼有着落啦!”

烛蘅目光忽地一凝,手心八丈火焰瞬间熄灭地将她一把拽了回来,望着那十支用修为锻出的灵箭低声道:“你干什么?”

用自身灵力锻造兵器乃是修炼大忌,因为威力巨大,消耗也巨大,所以除非万般不得已的时候才用来保命。而最重要的是,这种箭既然是庄清流用灵力锻出来的,那就也能用来很轻易地杀她。这种东西哪怕是用脚想,也会知道平日里不会有人随便拿来送人——她这又是发哪门子疯?

“喜欢啦?开心啦?”庄清流很快将灵箭都塞进她手里,一副很随意的样子咕叨道,“谁让你这臭鸟一天情调全无,什么都不喜欢,我还能送什么?”

烛蘅眼皮儿稍动了一下后,嘴上毫不留情地骂她灵力没处使,手上却很快抬起,随手就射了一支出去,直冲出屏障不见了。

“??”庄清流仰头震惊片刻,做捧心状,“我的灵力不值钱。我的心意不值钱。”

“滚吧。又发作了。”烛蘅没好气地扫她一眼,将剩余的九支箭收了起来,转而问方才老道在后面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