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撤退……”汤赫缓缓向后退着,生怕每一步的移动都会激怒那失心的狂魔。
而在生死边缘逃过一劫的祭师们得到罢战的指示就像得到了特赦般的救赎,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转身便向来路溃散而去。
凌非焉见祭师们尽数退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余光瞄准一块嶙峋海岩,猛然收了真气,也闪身腾跃而去。
强大屏障骤然消失,失心人的魔焰尽数轰击在沙滩上,扬起无数被海水浸湿的细沙,又像细雨般纷纷落下。蝼蚁们性命无虞显然是托这女道师福,失心人最憎别人阻她欲行之事。于是她金色的眼眸瞬间便追寻着白色的身影聚焦在了海岩上,又以歌风扇反手一扬,激出道狂烈魔息直击那断她杀伐的女道师。
凌非焉回避途中已觉背后有魔息腾腾杀来,想着踏上海岩借力后再向别处闪躲。谁知她足尖刚刚踏上黑石,忽见海岩之后竟藏着个瑟瑟发抖的渔家孩童!少有慌乱的凌非焉也被这突然发现的孩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那孩子身上斜背着个小挎篓,不消说里面一定是装了鲜美的海味。可他微微泛红的小脸早已被鼻涕眼泪染得一塌糊涂,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拼命按住嘴巴,用力得指尖都变得苍白了。显然这孩子正像平日一样在海滩上挖掘贝壳螃蟹,定是目睹了方才那一场道魔激战才被吓得躲在此间不敢出来。
渔家孩子看到凌非焉忽然飞来自己头顶的海岩上,惶恐绝望的眼中竟漾起一丝期望,就像断定了这一袭白衣彷如仙子般的姐姐一定能打败那可怕的邪魔,把他救回村去。
与那孩子四目相对的瞬间,凌非焉的心口忽然一阵收缩紧蹙。仿佛是命运与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凌非焉无奈的扬起嘴角苦苦笑了。她知道,这回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她也不能再去另寻一块海岩落脚了。便是来不及重新聚气防御要被激射而来的魔息焚毁殆尽,她也必须亲身以血肉之躯全力承受了。
气海里的真气正在重新缓缓聚拢,那温暖的感觉总会让人充满力量。凌非焉张开双臂,希望能将这份安稳和无畏传达给被她牢牢拥进怀中的孩子,让他不再因为孤独和恐惧而强忍哭泣。
或许,千年前聆在邪魔手中救下年幼的叶小舟时也是这般心情吧。
只是那时的天御大神手起剑落潇利的很,哪像自己此时这般狼狈。
凌非焉仓促撑起的地坤真元薄如纸张,瞬间被失心人的强大魔息撞击得支离破碎。凌非焉只觉背后轰然一阵钝痛立刻又向全身侵袭,仿佛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丝气息都随着地坤真元一起也被震碎了。
海岩崩裂散落后,世界骤然安静下来。渔家孩子感到自己的额头,眼睛,脸颊上正有许多黏腻温暖的液体滴滴答答的落下来。他试探着睁开眼睛去窥看,却只看到一片血红。孩子惊恐的仰起头,才发现那是别人的血染红了自己的视野。
“对……不起……” 不过简单三个字,凌非焉微一张口便难以抑制的从嘴角涌出更多鲜血如注流下。
她轻声的呢喃像是在对怀中的孩子道歉,抱歉她无意间暴露了孩子的藏身之处,将他陷于危险之中。也抱歉她已倾尽全力想护他周全,却不能再保他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