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根针行毕,初一神色缓和许多。须臾,她殷红的脸庞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随着变得镇定平稳多了。
凌非茗见状松了口气,将银针取下放回针囊,向凌非焉道:“暂时止住了。也不知是我灸术不精还是非一发作太快,要是非云师妹能随行而来或许效果会更好些。”
凌非焉将初一小心扶着靠回车舆中的软枕上,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也有些刺痛。原来她方才一直揽着初一由凌非茗刺灸穴位,不经意间自己的手臂被压得麻木了却还不自知。
凌非焉微皱眉头,把初一的手臂放回披风之内小心盖好。又从袖中取出手帕,将初一额头细汗小心拭去,这才与凌非茗回道:“非墨师兄伤得比非一重,更需要非云师姐照看。非一有你……我,该就够了。”
凌非茗讶异凌非焉竟会如此细致照料他人,正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如果直接问起这嘴硬的师妹,她一定说是内疚初一为救她所伤所以才如此尽心,便打消了念头。反正凌非焉的语气可不像字面上表达的那么“大度”。
若在平时,凌非茗看到凌非焉如此模样早忍不住尽情揶揄了,可现在她只能又觉好笑又觉悲伤,无奈扬起嘴角露出个抚慰笑容,拍着凌非焉的手臂安抚道:“放心吧,马上就到云城了。到时与仙火教拿了冰冰花,非一就有救了。”
凌非焉的注意力都在初一紧扣的双目上,不知凌非茗因她自然而然的动作凭空想了许多,点头言道:“那我们即刻出发吧。”
“好。”凌非茗应着正要出去,却见凌非焉好像与往昔有些不同,她眯起眼睛打量了凌非焉片刻,才轻言道:“师妹,是山路崎岖我马车驾得不稳么?你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一会,累得眼圈都泛黑了。”说着凌非茗故意瞟了一眼初一,向凌非焉打趣道:“看看人家非一,睡的多香。”
南卿在车舆外听了,皱眉道:“凌非茗啊凌非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非一那是睡得香么!快别耽误时间,出来驾车了。”
凌非焉为让凌非茗放心,也回应道:“好,我这就小憩片刻。师姐连日驾车十分辛劳,待我醒来替你一段路,你与南卿也稍事休息才好。”
“都依师妹。”凌非茗嘴角一弯,笑着退出车舆。
皮鞭在空中震响,马儿惊动,八蹄翻走,欢快的《雁南飞》再次传遍山林。日落将西,南疆的冬季就是比北地时日要短,愈渐茂密的滕林已开始吐露新绿嫩芽,或许这隐藏在凋敝中的盎然生机正与车中之人的境遇相同罢。
那日坎城,启明星升起之时道灵率天御宗众人终于如约赶到。可惜,战事已近终结,精锐大军毫无用武之地,兴师动众却落得一场徒劳。
不过道灵并不惋惜这场徒劳,更在赞叹之余心怀许多慰藉。没想到几个凌尊弟子竟靠五人之力便御下了银眼夜魔的袭击,还将遗失许久的夜幽石夺了回来。这不仅了却了他个人耿耿于心的挂念,更圆满了整个天御宗的夙愿。若说唯一遗憾,便只有法宝算天幡折为两段,自此不复存在。
除去那些宏观的宗内要务,最让几位道尊挂心的便是初一与凌非墨的伤势。凌非墨被弟子们寻回营中时,已是奄奄一息只吊着最后一口气。凌非茗与非云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全然不能唤醒凌非墨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