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稍稍一怔,便听解无移闭眼继续道:“我自安虞关奉诏回京第二年,父皇便已将称病之事和盘托出,师父瞒我是为免我为难,我心知肚明。至于那本新律,自我将它拿到朝堂之上主张变法时起,它便早已不再是个秘密,诸国国主手中恐怕早就已经人手一本。”
解无移的声音嘶哑的像是被砂纸磨过,水镜几乎无心去听他都说了些什么,所有注意力都被这声音攥着,只想让他闭口休息莫要再劳神多言。
可偏偏解无移不肯罢休,仍旧兀自道:“所谓‘欺瞒’不过是我为赶走师父找的借口罢了,师父从来都不曾亏欠于我,不仅不曾亏欠,还对我恩重如山,只是此恩今生今世恐已难偿……”
“闭嘴!”水镜眉心一跳,匆忙将他这临终遗言般的丧气话打断。
解无移果然如他所愿不再多言,却是抓起一旁的骨剑艰难撑地起身,拖着麻木的双腿向通往谷外的方向走去。
水镜吃了一惊,拉住他道:“你要去哪?”
解无移木然道:“回宫。”
“回宫作甚?”水镜蹙眉问道,此时虞都中到处都是大銮兵士,别说是宫里,哪怕是这山外都说不定能碰上几个。
解无移看也不看他,目视前方冷冷道:“报仇。”
水镜心中一紧,不由急道:“你这样回宫,是去报仇还是去送死?”
解无移此举令他蓦地想起了当年明知国主已然归降却还执意要前去厮杀的霍绝。只是当时面对霍绝,水镜还可用霍家军的性命为筹码劝他悬崖勒马保全实力,可如今的解无移父母身死,国破家亡,他竟是丝毫找不出任何能够令他心生羁绊的人事来。
解无移听了他的质问,却是完全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水镜忍无可忍,情急之下咬牙跟上前去,抬手一记手刀落在他颈后,直接将他劈昏过去。
一旁的白毛吓得一个激灵腾空而起,拍着翅膀扑腾了好几下才又落回地面。
接住解无移倒下的身体时,水镜心中仍在砰砰狂跳。
这一千多年来他什么样的情形未曾见过,便是比这冲动千倍万倍的举动他也看过不少,但他偏就丝毫见不得解无移这样做,哪怕只是口头这么一说,都已令他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