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他抱着她,低声道。
天穹低垂,万籁俱寂。风渐渐停息下来,姜予辞还一抽一抽地埋在他怀里,小小地、软软地应了一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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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枝宫灯烛火明媚,映出满室微微摇曳的光影。姜予辞重新绾了发髻更了衣坐在榻上,看到刚刚洗漱整理毕的燕华从内室转出来,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虽说……可是今天在城墙上,她毕竟还是太失态了些。
姜予辞默默搅着手中的帕子,眼神游移。
……有点儿丢人。
燕华也发现她似乎有些不自在,却是不知道为什么。挑了挑眉,他径直走过来在姜予辞身边坐下。
熟悉的馥郁香气迎面而来。
已有大半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姜予辞不知怎的,便是面色一红。
而此时燕华甚至还低笑了一声。
他轻轻握住她藏在袖中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两下:“怕不怕?”
姜予辞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诚恳地点了点头。
怕。
怕到不能再害怕。
一日复一日,她枕下放着他给的匕首,连梦中都是晏康城破火光冲天的场景。到最后,她甚至都麻木了。
良久无声,连他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姜予辞等了片刻,不禁诧异地抬起头来。
——然后撞进了他的眼中。
燕华生得一双极漂亮极漂亮的眼。
睫羽浓密,眼睛细长,眸若点漆,眼尾轻轻巧巧地向上一挑,便如同一把小钩子一般,钩到了人心里。
而此时此刻,这双极漂亮极漂亮的瑞凤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知何时,二人已是挨得很近,近得姜予辞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在燕华眼中的倒影。
那漆黑的眼眸里映着烛灯摇影,红裙乌发,温柔得像是沉淀了三十载的旧月色。
他专注地看着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
极尽诚恳。
而后他倾身。
温热柔软的唇相缠,呼吸与浮动的暗香纠缠。
四下无声,桌案上小巧的香炉也仿佛在静悄悄地打瞌睡,吐出一段模糊缥缈的烟雾。红烛灯影随风轻轻晃动了两下,连枝烛灯后那半掩的轩窗外,一轮明月高悬于深蓝天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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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南绍被退,接下来该做的,自然就是清算和论功。
升迁得赏之人如何欢天喜地暂且不提,那些流放抄家斩首者无不放声痛哭,悲痛欲绝。而这其中受罚最严重的,当属豫王及其党羽。
今上先是拿出了豫王通敌叛国的证据,一条条一样样,清楚分明得容不得半分辩驳。随后的,便是对豫王党羽的清算。
冬月廿七,有证指王太后与豫王勾结,上震怒,然感太后养恩,念其所为尚少,终下旨禁于慈宁宫,永世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