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清宁要去北昭和亲的消息,已经是圣旨颁下去的时候了。姜悯一开始自然也是不可置信的,甚至一度以为父皇是听信了那些大臣的话,为了南绍的安宁而甘心卖了清宁,还跑去太和宫问过父亲,可最后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不知所措了。
清宁喜欢啊……
姜悯注视着韩子儒的眼睛,眼中渐渐流露出怜悯之色:“敬贤,不要去了。”
“你知道清宁为什么去和亲吗?这不是父皇或者孤的决定,也不是因为那些大臣们的施压,这是清宁自己请求的,她喜欢那个秦王,喜欢了好些年了。”
姜悯说出最后那段话的时候,韩子儒只觉得心上仿佛有利斧劈凿,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这些话刻在他心上,刺得他鲜血淋漓。
“……我知道了。”半晌,韩子儒涩涩地答道,带着木然的神情。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宫城的,只知道回府之后,便是一场大病,直病得他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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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发生的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多少别的人知道,姜悯也不会巴巴地过来把这种事情告诉她,是以姜予辞倒是毫不知情。她只是听说韩小将军那日进宫赏雪受了寒,便遣人去送了药慰问了几句。
很快就到了除夕。
一切都和往年一样,命妇朝臣入宫参拜、除夕夜宴、守岁,一桩桩一件件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可许多人都能敏感地察觉出来,有什么地方其实不一样了。
大约是因为南绍帝后那频频望向姜予辞的不舍的眼神的提醒,又或者是通过清宁公主这越发尊贵的地位的昭示,总之,不少人都发现了这一点。
而先前姜珏下旨准允北昭使节的和亲请求的事情也并非什么秘密。于是一场除夕宴会上,姜予辞便一直被一道道或好奇或怜悯或诧异的目光打量着。
她安然端坐于桌前,面色平静,举止一如往常的优雅舒缓,丝毫不曾为这些目光所影响。
面前的红木几案上,一应美酒佳肴俱全,泛着诱人的光泽。姜予辞挥退了欲上前来伺候她的宫女,自个儿提起小巧玲珑的银制雕花酒壶往杯里倒了一盏酒。琥珀色的酒液倒映出一室明亮的烛火,尚未品尝,就已经叫人先在那醇美的酒香里醉了三分。
她拿起杯盏,缓缓饮尽。
最先散开的是一点辛辣的感觉,随后渐渐为醇厚绵长的味道所取代,一路从口腔烧到了五脏六腑里。酒是姜予辞先前特地要的烈酒,极是易醉,不过这么小小一杯下去,就已经让她面上浮现出了娇艳的酡红,一双眼睛更是显得愈发清亮水润,波光流转,似乎盛满了这南绍柔婉清丽的湖光山色,日月星辉。
此去一别父母故土,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度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