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水入釜,姚秀尝了一口不曾煮开的水,略微蹙眉,但仍是将釜放入风炉。碾茶的声音在不大的客堂里扩散。待得水初沸,水合量,调之以盐味;第二沸,出水一瓢,以竹筴环激汤心,则量末当中心,而下有顷势若奔涛,溅沫以所出水止之,而育其华也。
姚秀的动作可谓优雅从容,分得茶汤,将茶盏敬送至高劲面前,恭恭敬敬地一拜:“多谢先生厚意,请受晚生一拜。”
高劲倒有些不好意思,笑眯眯地虚扶他起来。姚秀是大夫不假,可他不是宋科那样的人,而且还是个读书人。“老夫虽不欢迎大夫,但穗九,你这样的读书人,老夫是欢迎的。自然,你的师门,我也是欢迎的。”
裴元拱手行礼,高劲点头致意。
姚秀端着茶盏,恭恭敬敬地跪在大师兄面前,敬茶:“大师兄,此番让您担忧,是秀之过,还请大师兄责罚。”
裴元接过茶盏,眼神向旁边端坐着的朱缨瞥了瞥,道:“责罚不必了,谢谢巧龄吧,她没有贸然写信回谷,而是先通知阿麻吕,不然你这祸就闯大了。让师父又替你担心,我饶不了你。”他顿了顿,眼神又不自觉地瞥向朱缨,这一下,俩人都注意到了。姚秀把视线投到朱缨身上,而朱缨的视线在这俩人只见来回,指了指自己,表示不解。
裴元正色道:“听闻你私定终身了。”
“……”他在房里跟朱缨求婚,大师兄怎么知道的!
高劲瞥见毓焱和蔺风伸长脖子想偷听,对她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轻手轻脚些凑近点。阿土见状,也凑到三人身边,竖起耳朵偷听。
正在紧张中的三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另外四人的动作,姚秀哑然,看见裴元的手敲在桌面上,发出“扣扣”的声音,提着的心更是随着响声一跳一跳。
裴元冷着脸,道:“该给师父写封信,告知此事吧?”
“嗯?”不对,不是该来一句“聘为妻奔为妾”、“名不正言不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的训话么?
裴元蹙眉,指着朱缨:“你可别告诉我你都对人那样了,还不想负责?”
不是,他哪样了朱缨啊?抱了,亲了,看了脚踝了,还是说她整个背脊被他看光……哦好像不管是哪个都该负责。不对,他好歹是个大夫,看背脊那事儿真不能赖他啊!伤口都不给瞧了?
裴元见他似乎抵死不想认,一想到那天蔺风支支吾吾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恼得举起巴掌就要打他,最终还是握成拳,“砰”的一声拳落在案上。他的三师弟不是这样的人,他向来清楚,但为什么就不认呢?“你那日发着高热还站门口听我与朱缨说话,你还记得吗?”
姚秀点头,他是发着热没错,但脑子没糊。
“你……你都对人做了那样的事,你还不认!”裴元是真被他气着了,眼落在朱缨身上,瞧见她不打算说话的样子,又更气了,瞪着姚秀道:“你污了朱缨的清白,还想不负责!?瞧她都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