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看我不顺眼吗?不是把我往死里整吗?”贺志骁站在当地,好整以暇地伸伸下巴:“不是天天惦记我老婆吗?嗯?”
扫帚眉双手抱头,恨不得扎进地里;老许在旁边扬眉吐气,一边叫好一边拍巴掌。
几百米外的地方,章延广也正和内城中人“算账”,也是老相识。
初次见到牛市长马书记,章延广还在北京上学,跟着章辟疆见过不少陕西过来开会的世伯世叔,成年见面次数多了,亲热得很。
时过境迁,父亲去世,苏睿也不在了,轮到他和这两位老狐狸打交道了。
“过两天就走。”他开门见山地说,捧着热茶:“路冻上了,车不好开。”
牛市长马书记私下商议过,心底松口气,都是一副万万没想到的模样,“延广,这可不行啊!”“你走了,秦鼎怎么办?外面这么多老百姓怎么办?”
章延广笑笑,满不在意地说:“本来我也没怎么待过,少我一个,不碍事。再说,还有您两位呢?”
牛市长年纪大些,用长辈的口吻说:“延广,我和你马伯伯都是五十岁的人了,干惯文职工作,指挥作战不在行啊!”
马书记帮腔:“章军长不在了,正该你主持大局。你年纪轻轻,有资历有能力有手腕,中流砥柱,栋梁之才呐!”
章延广摆摆手,把两人满肚子废话统统堵回去:“两位伯父跟我父亲是老相识老伙计,是看着我长大的,都是我的长辈,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
“19年7月开始,我父亲把我派出去,抢粮食运汽油四处救人,我没二话,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整整四年漂在外头,满打满算,在秦鼎才待过五个月。”他神态平静,语速不紧不慢,显然考虑过很久。“前年我父亲去世,我连最后一眼都没看见,要不是年博士,我这一百个兄弟都被捂在城里,上哪里喊冤?”
牛市长马书记痛心疾首,异口同声:“苏慕云狼子野心!太不像话!可恨我们不知道,事后被踢出老远,什么忙也帮不上。”
章延广认真地说,“两位伯父,我父亲的事情了了,该处决的处决,该关押的关押,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兄弟们跟着我拼了这么多年命,我欠他们的,来秦鼎之前就说好,再也不四处奔波,天天和人拼命。主持大局这个重担,我实在担不动,也担累了。以后我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踏踏实实过日子,秦鼎,就有劳二位伯父了。”
他话说得坦白,牛马两人心知肚明:对章延广来说,对秦鼎的感情维系章辟疆身上,父亲一死,秦鼎成了他反攻的对象,连卧底都用出来了,除夕破釜沉舟,雪夜潜入城中,一举绝杀。感情没了,事情做绝了,指望他像以前一样任劳任怨是不可能了。
牛书记遗憾地扼腕,“哎,这么多老百姓要吃饭,我们怎么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