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城外不足十里,便是著名的落云山脉,绵延起伏的落云山脉,宽广不知几千万里,而此刻,落云山脉之上,离新丰城不远的一座小小的山谷之中,站着一男一女,那男的白袍飘飘,飘飘若举,而那女的则只有十一、二岁年纪,她跪在一座新立起的坟碑之前,却没有学别人一样啜泣,面前的坟碑之上,是用利器刻成的几个大字:“重剑老人白若竹之墓!”
这一男一女,便是一大清早便辞别琴雅来到这落云山脉之中的雪落和白儿,他们走了半天,才寻找到这一处清幽寂静,同时碧水流溪的小山谷,偏偏又极是偏僻,不虞有人找到这里,重剑老人白若竹的尸体被雪落装在月神之戒中,在没有确定白儿的行止之前,雪落并没有把他安葬,而是直到此刻,既然确定了白儿会留在这里跟随鬼尊学习鬼剑之道,那么把重剑老人就近安葬,也方便白儿照顾和凭吊。
月神之戒中早就准备好了一应丧事之物,对这件事情,雪落当然没有告诉琴雅等人,除了鬼尊,整个琴府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白儿的真正身份的,这不是信不过琴雅,而是琴府人多口杂,有些事情不是保密就一定能隐瞒住的,所以干脆不说,立好墓碑之后,雪落以宵练剑刻了这块石碑,他敬重重剑老人的为人,虽然与他无亲无故,可是也拜了三拜,而白儿却一直跪在墓前,不言不语,也不哭泣,雪落看著她那瘦弱纤柔的背影,眼中不由得多了一抹柔和。
这个孩子,也算坚强了,直到此时,都没有哭出声来,不过也正因如此,雪落才为她感到担心,越是这样,才越令人不安。
可是此时雪落也没有解决的法子,只希望,仇恨不要让她走上一条不归路吧,对于白儿的倔强,雪落也感到很无奈,或许骨子里,有些地方她和自己一样,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可是自己为的是妹妹,而她却只是因为仇恨。
这个孩子的未来,令人担心,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抬起头,凝视著云天苍天,大山莽莽,再看看面前这个孩子,雪落也只能无言。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抬头看,烟花灿烂
直到天色将暮,白儿才站起身来,这一次雪落没有催促,山路除峻,这一路白儿都是紧抓着雪落的大手,雪落也没有拒绝,拉着白儿,他依旧是如履平地,以他的速度,进出落云山脉,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本来他是想立即离去的,但是看到白儿的神情,他却犹豫了,最终还是没提,这孩子刚到新丰,一个熟人也无,刚安葬完她爷爷,正是她情绪最为低落的时候,姑且,再陪她一天吧。
白儿不知道雪落心中所思所想,一路上都是低垂著头,下了落云山脉之后,既然决定再陪白儿一天,雪落便也放下一切心思,这个孩子,太早承受了不应该她承受的东西,快乐的日子没有几天,于是没有直接带着白儿回琴府,而是在新丰城之中逛了起来,想想她一日没有进食,都是跪在重剑老人坟前,肯定饿了,小孩子不说,雪落也只是一笑,首先带她去路旁的小摊之上,吃了一大堆东西,在外人眼中,两人即不像父女,又不似兄妹,看著有多怪异有多怪异,可惜世人眼目,在雪落心中,就如浮尘过耳,片风绕膝,根本不曾理会,而白儿一直低头进食,中间一字不发,更加不会去理会旁人的指点谈论。
吃完一大堆东西之后,雪落随即带著白儿离开,这个时候夜幕四垂,星亮如眸,新丰城中,灯火次第亮起,映照在新丰河水之上,河水晃动,灯影如雪,再经那微凉的春风一吹。白儿抱了抱双臂,看到这一幕,雪落解下外袍,披在她肩头,他的大衫裹着白儿那娇小瘦弱的身躯,明明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是自雪落替她裹上那白袍之后,她那一直紧绷的身躯明显放缓,虽然双手依旧紧紧地抓着雪落给她披上的白袍,可是身子却轻松了起来。
在城西,是新丰最大的灞桥,灞桥横卧在新丰河之上,据说已经建有五百年之久了,桥头的木柱都有些古老,裂满纵横交错的长短缝,河风吹送,柳枝摇曳,旁边一间古色古香的酒楼之中,可以从那半卷的帐幔之中隐约听到看到一个青衣少女的正怀抱一个奇怪的乐器浅唱著一首不知是哪里流传而来的一曲短歌,间杂著客人之间的鼓闹喧哗,有些听不真切,雪落静耳听去,只见那青衣少女声音清媚,仿佛水流,词风清古,歌词所唱的却是一曲轻慢悠雅的乐曲。
“雕梁春在梦如烟,绿芜庭院罢歌弦,乌衣门巷捐秋扇,树杪斜阳淡欲眠,天涯芳草离亭晚,不如归去归故山,故山隐约苍漫漫,呢喃,呢喃,不如归去归故山……”
听到此曲,已经带着白儿从城东走到城西,前面就是新丰古城墙,再无去处,玩了快大半夜正欲折返返回琴府的雪落,不禁踟然怔住了脚步,天上星疏月淡,浅浅的清辉照射在他戴着的白银面具之上,仰头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河岸边上,有人在放烟花,是那些无所事事的农家小孩,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嘻闹玩乐,耳边“砰砰”的声音不断,一个接一个的流星火筒自那些嬉玩地孩子们手中冲上高空,然后化作满天绚烂,映射得人须发皆碧,古河流金,随即,那些绽放了一天绚烂的灿烂烟花,再渐渐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耳边只听到那些孩子的高声欢呼,白儿的目光落在那些孩子身上,一天都没有什么表情的眼睛之中,终于露出了些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