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徽连忙疾走几步,保持与嘉禾几乎并肩的距离,同时微微垂下头,做好聆听她说话的准备——这已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我觉得我就像一只青蛙。”身着华服头戴珠翠的宁康公主仰望着高高的天穹,忽然丧气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苏徽只稍稍思考了下,就明白了嘉禾的意思。
她是想说,自己坐井观天,不知苍穹浩瀚,唯见井口狭窄一方天地而已。
每个人的世界都有不同的大小,接触到的人与事越多,世界也就越大。对于一个自幼被养在深宫之中的女孩来说,她的世界的确很小。
“就算是青蛙,只要离开井就好了啊。”苏徽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回答道。
嘉禾愣了一下。
对于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女性来说,挣脱闺门的束缚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苏徽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会成为皇帝,她将站在最高处俯瞰天下。
“说来容易。”嘉禾无力的轻笑,“青蛙就算离开了井,也还是那只青蛙。”
“人非生而知之。在井中有在井中的活法,出井也自会摸索出在井外的活法。”
嘉禾身后其余的内侍们悄悄交换了无奈的眼神。他们服侍的这位主子哪儿都好,就是时常会说出一些古怪的话来。而这些古怪的言论,也只有这位年轻的云乔公公能够回答。
第30章 、
嘉禾的马车再一次经由神武门回到紫禁城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之前才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积水映着夕阳,折射刺目的颜色。
“我该不该去奉天殿见爹爹?”女孩眺望着夕阳下被镀成了金色的砖石道,小声的问道。
获得她的恩准得以上车与她共乘的只有苏徽,此时听到她说话的自然也只有苏徽,但他一如既往的没有予她回应。
苏徽从不干预嘉禾任何决议,也不会给她太多的建议,无论她做什么,他都只默默的跟随在她身后。
也不知这究竟是因为这个宦官过分谨慎,还是他其实对她的事情漫不经心。嘉禾心想。
有时候她会觉得这个内臣眼里没有她,这时她会有些恼火。
可是当嘉禾对上苏徽的目光时,那些莫名其妙的愤怒就会烟消云散,他静静的注视着她,意思分明是——不管她去哪里,他会跟着。
所以有时候嘉禾又会觉得,他不是眼里没有她,而是眼里只剩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