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受最初是因永生之契埋下的隐线而起,往后会随着三脉后人日积月累的相处而逐渐加深,凡是共同承担过寻邪使命的三脉同代, 彼此间都会存在这样的感知。
只不过,这样的感知并非时刻存在,它会受距离远近的影响,一旦超出一定范围便会淡化消失,这才使得从未踏足过箴言仙宫的姬远尘直至今日才察觉到鹊近仙的存在,直至今日才知道原来鹊近仙失踪的这十年竟是被他那孽徒囚禁在此。
纪失言的确是商家的孩子。
只不过,当年在秘境时就连他自己也并不知晓此事。
那年在门外听见鹊近仙与姬无昼的交谈只是一个误打误撞的意外,听完后他也仅仅只判断出了鹿辞是下一任岛主,至于那些玄而又玄的“法宝”之说,他根本毫无头绪。
直到后来离洲依着木牌寻回了本家,他才终于从父亲口中得知了有关三脉先祖的惊天秘闻。
——他的父亲正是商河。
八千年前与鹊近仙二人分道扬镳后,商河便笃定不再遵守永生之契所约,决定要让自己这一脉与其他两脉永远划清界限。
为此,他甚至不惜放弃拥有子嗣——反正只要没有孩子他便不会衰老,八千年后由他自己做主悖逆使命,谁还能强迫他不成?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永生之契在三脉间缠下的隐线远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即便他谨慎维系了长达数千年苦行僧般不近女色的生活,却还是在八千年期限接近尾声之时意外得来了一个孩子。
这意外半点也不新奇,甚至可以说平庸到可笑。
——醉酒,缠绵,如坠云雾。
醒来却不见了对方的踪影,甚至记不清对方的样貌,仿佛昨夜一切旖旎都只是幻梦。
彼时的商河也未作多想,只笑这一夜实在来得荒唐,而后便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回到了惯有的轨迹之中。
然而,就在他都快将此事彻底淡忘之时,那女子却如从天而降般带着出生不久的孩子找上了门来,告诉他这是他的骨肉,而自己身患重病时日无多,以托付之姿求他抚养。
孩子的出现犹如当头棒喝,刹那间将商河敲得清醒无比——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永生之契埋下的隐线究竟有多么强大,而自己这数千年自以为能将其避过的无知又有多么可笑。
可笑之后便是出离愤怒。
——对无计可施的愤怒,对永生之契的愤怒,对先祖肆意为他们决定命运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