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萱这才皱了皱眉,“我本是要前往大梁西南处,但来的路上听说了些郾城的病例,觉得有些奇怪,几日前才入了城,没想到,这里已经乱成这样了。”
“王祁他们已经想办法传消息出去了,应当很快会有措施的。”崔蓁回。
“这疫症似乎会过人,封城也许算是不好中的好事吧。”孟萱微叹了口气,“方才我去崇福殿看了一圈,庆幸整个大殿都被火烧干净了,若是那些染了疫症的尸体还留着,那郾城这病势怕是会更严重。”
崔蓁默了默,她没说话。
只是胸口的盾痛,好像又开始重重捶着往里不断扎。
孟萱大抵看出了她的情绪,这才转了话题道:“我以前在临邑的时候,替一个东戎商人看过病,你哼的那首歌,是他的小女儿教我的。”
崔蓁扭过头,神情有了期待:“能唱一遍给我听吗?”
黑暗里,少女的歌声在潮湿的屋子里回荡,带着北方草原上清新的风,淡去了南方郁郁的阴霾。
与她第一遍听过的不同,孟萱的声音清透,却少了些草原的悠长。
但崔蓁像是寻到了泉眼的饥渴旅人,用尽心力汲取着她唯一能留住的东西。
“这首歌,是什么意思?”
歌声停止,她喃喃问道。
“我的心上人啊,我在洒满月光的天空下等待着你。
即使等到两鬓斑白,生命已止,我们也要在一起。
至高无上的神啊,请减轻时间一切的苦难吧···”
孟萱用汉语一句一句解释着。
“这是东戎人唱给心上人的歌曲,所有的东戎小伙子,都会对心仪的姑娘唱这首曲子。”
孟萱发觉她说完话,身边的少女忽而便不再开口问了。
四周仿佛都寂静下来,一时只能听到屋檐下水滴缓缓低落的声响。
然后被子发出了簌簌声,被褥被衣衫的摩擦扯了起来,她好像把自己彻底蜷了起来,身体在这唯一能掩盖的布料下,缩成了婴儿的样子。
然后,她听到了细细的,闷闷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明明细微得几乎如沉入水底的瓮声,但孟萱分明听到掩于水下撕心裂肺的痛苦。
孟萱把手覆在少女弓起的背脊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把身体贴了过去。
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可在痛苦面前,大抵用自己仅剩的温暖去和这个少女一起拥抱是唯一的选择。
“我的阿徵,他没了。”她从水底轻轻道了一声,“我把他,弄丢了。”
她分明是清淡的,但却又夹着彻底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