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蓁点了点头。这么多日奔波下来,着实有些疲乏。
郾城与夔州,已经没有多少路了。暂作修整,是好事。
“好。”车夫应道。
马车便又动了起来。
因车抽损坏,整个车身便发出艰难的涩涩声,一顿一顿,像是重病之人的呜咽。
崔蓁掀开车巾,朝外头戴着斗笠蓑衣的沈徵偷偷看去。
斗笠遮着半张脸,挡住了他好看的眼睛,只露出瘦削的下巴。
崔蓁晃了片刻,他好像比前几日,又瘦了一些。
阿徵的唇形很好看,但不知是不是因雨中行路,便有些紧抿着,像是绷紧了情绪。
斗笠与恩和他们的无多差别,不过在他身上,整齐利落,像是雨中劲挺的青竹。
“姑娘,你又看沈郎君呢?”绿鞘了然调笑道。
“没有,我才没看他。”崔蓁把帘子一把落下,颇为干脆回答。
“姑娘总爱做一些欲盖弥彰的事情。”绿鞘吐了吐舌头。
马车便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你们,做什么的?路引拿出来!”郾城守卫的士兵问道。
“几位兵爷,我们是去奔丧的,这是路引,各位请看。”车夫前进交涉。
“你们呢?”守城士兵往后指了指沈徵的队伍。
“这是我们的。”恩和递上。
“东戎人?”那士兵略一迟疑,“商队?”
“正是。”恩和点头。
语音才落,前头忽然起了嘈杂声。
“死人了,死人了!”百姓们的惊呼此起彼伏。
崔蓁一掀帘子。
见郾城城门处围着许多人,众人都惊慌地避开一个圈。
盘查他们的士兵先奔了过去。
“怎么了?”
“官爷,我们是怀州人,今日要出城归家,我丈夫方才还好好的,谁知道···”妇人泣不成声,扑在那尸身上不愿松手。
“尸身不能留在这里。”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几分警惕的眼神,接而神色一凛,“来人,搬去崇福殿。”
“官爷!”妇人拗不过那几个士兵的力气,只能扒拉着衣服不放手,“官爷这怎么可以,这绝对不行啊!”
“凡是无故在郾城死的人都要搬去崇福殿,这是知州大人的命令,你要抗命不成?”那士兵冷哼一声,一脚踢开妇人。
雨水逐而变大,崔蓁看不清妇人的神情。
“你们,可以进城了。”许是注意到这边的张望,守门的士兵挥了挥手。
车夫一点头,崔蓁便又缩了回去。
她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姑娘,姑娘?”绿鞘见崔蓁不说话,抬手在崔蓁面前晃了晃,“姑娘又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崔蓁抿了抿唇,“只是觉得方才有些奇怪罢了。”
“这有什么的,如今正是南方雨季,这几个月都不能见日光,这季节就容易把病牵出来,在我们老家,雨季死人那是常有的事情。”绿鞘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