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徵看了眼崔蓁手里被捏成一团的信纸,视线又微微上移。
“子生无事,放心。”
他的声音安稳又有力量。
“可是!”崔蓁抬了抬信纸。
“他与我说,他和姜姑娘是在青山寺相识的,如今青山寺的壁画褪色了,他要去补上。”少年温温道。
“那补完以后呢?”崔蓁不解,“他还回临邑么?”
少年不说话,睫毛微微颤了颤,低下头。
“他说青山寺是他最好的归宿,他会一直守着她。”半晌,沈徵的声音沉落下来,语气淡淡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崔蓁却哽咽着不知道该答什么话。
她自没有理由苛责或劝解。
夏椿做了他觉得最好的选择,作为朋友,她只能尊重。
日光顺着车顶落了下里,她又回马车里,绿鞘有些担忧地拉住她的衣袖:“姑娘,夏郎君不会是要在青山寺出家做和尚了吧?”
“大概···是吧。”崔蓁叹了口气。
“可是···夏郎君明明画画那么厉害,岂不是有些可惜了。”绿鞘追问道。
“若我是姜姑娘,绝不会希望他就这样。”崔蓁本还有些落落的心情,因绿鞘的话,猛然提起了精神,重重拍了拍车壁,“他明明应当更好的活着,做最了不起的画师,让大梁所有亭台楼阁的墙壁都能留下他的名字,这才是姜姑娘最想看到的事情!”
她说得义愤填膺,义气泄去,很快又萎靡下来。
“我毕竟不是姜姑娘。”崔蓁缩了缩身子,身体又朝绿鞘歪了下去,“我也不是子生。”
这世间之人,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谁都不能替谁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黎城子生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也不知道自己写的乱不乱,因为经常换视角,这段故事算是一次尝试吧。
☆、情断
下里村。
村子上的炊烟一如既往升了起来,烟火气,归旅人,皆是熟悉的静谧。
唯独最里面的孟家却连灯都未点起来,整个院子一片杂乱,连同屋子里都似被狂风卷携过一般。
阿元方从图画院回来,手里还提着早日出门时孟萱叮嘱买的食材,见孟家一片狼藉,他手上一松,匆匆跑进门。
“孟姐姐,孟···”小少年才进了里屋,却见孟姐姐眼眶通红在收拾倒在地上的书画,而孟阿爹躺在床上,脸上有多道血痕,但他闭着眼睛似在强忍痛苦。
“这是···”阿元不知所措,早日离开下里村时一切都还好好的,如今怎么就成了这个模样。
孟萱意识到阿元的到来,抬袖去了清泪,声音仍旧镇定道:“阿元,麻烦你,帮我把外头的药炉生起来。”
阿元本想问什么,看了眼孟萱还是应了声好便折身离开。
“小···小萱。”被褥间的孟阿爹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孟萱尽力褪去脸上的悲怆,回头绽了一个带泪的笑意。
“哎,阿爹。”她倚着床榻坐了下来,又替父亲掖了掖被角。
“小萱,哭什么。”孟阿爹想抬手摸摸少女的脸,大概是使不上力气,停了一半又落了下去,“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我孟明知的女儿,又怎能这般脆弱。”
男子声音喑哑,可说这句话,言语里明明有止不住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