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蓁被绑在椅子,便只能低头看到他的头顶。
少年又自顾自说了起来:“一开始我也种不好,总是长不出花骨朵来,我请教了黎城很多的花农,试了很多很多次。我记得有一次,好不容易开了几朵就突然下起雨来,那雨越来越大,我怕它们被淋坏了,就跑出去用衣服将她们遮起来,还好我护了一个晚上,一朵花都没被雨水打掉。”
“喏,还有一次啊,我那大哥哥想拔了我种下的花,我不愿意,就扑上去和大哥哥撕打在一起,后来镰刀掉下来,我掉了一个脚趾头,嘿嘿,还好花没事,后来那株茶花开得特别特别好。”
宋云笙絮絮叨叨在崔蓁耳边说着。
崔蓁被痛意侵扰着神经,可又听着少年这一句一顿的话,她左腿的痛意和少年喜不自禁的话交织一处,落在视野里的满院白山茶,思绪有些混乱。
玉茗,又是白山茶花的别称,也许这就是宋云笙种白山茶花的原因。
这满园的茶香里,她还闻到了一股隐隐的臭味,方才被馥郁的花香一时遮蔽,如今细细才能分辨。
“玉茗姐姐,你看,我院子里的白山茶花又开了,你怎么还不回来看我呢?”
崔蓁的右腿一温,竟是宋云笙将自己的脸贴在崔蓁的腿上。
她本能的想要避开,身上的绳索让她无处可躲,只能任由他靠着。
“玉茗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呢?云笙都已经等你这么久了,你来看我一次好不好?”少年的语气里加了些撒娇的味道,还透着卑微。
崔蓁心头的厌恶淡了些,从她的视线望下去,宋云笙瘦骨嶙峋,宽大的衣袍像是要随风而逝。
可只有那一根意念还牵着他的身躯,让他如枯骨一般□□于这世间。
她虽起怜悯,很快又压下去这个念头。
现在趴在她腿上的是个十足十的变态,手里不知有多少条人命,她甚至也有可能很快就要被他杀死,她绝对不能对这个变态有任何顾惜之情!
“宋云笙,我不是玉茗。”崔蓁的声音泛着冷意。
伏在膝头的宋云笙身子微微一颤,少年从崔蓁的膝头缓缓离开,抬头看了眼崔蓁。
他眼睛里的腥红褪去,如今在月色柔光下,竟也如琥珀清透。
崔蓁微微一怔,少年唇角吊起一个诡异的笑意,那个笑容渐渐夸大,直到整个脸都被这情绪填满。
他似哭似笑地说出一句话:“我知道啊,你才不是玉茗姐姐呢。”
崔蓁盯着少年颇有些疯癫的面容,不知怎的,她却愈发冷静下来。
左腿上的疼痛仍旧叫嚣着,只是她的神色定了许多,眼前这个人,她甚至觉得他很可怜。
注意到崔蓁的神情,少年的表情稍恢复了正常。
他狭长的眼睛半眯了眯,像是有些恼怒道:“你在可怜我?”
崔蓁并不答话,她眼神略过他,点了点头:“对,我在可怜你。”
“我不要你的可怜,我不需要。”宋云笙摇了摇头,极力否认。
随后他像是有些烦躁:“不看了,回去睡觉。”
身体又一悬空,少年将她连同凳子提了起来,将门重重一关。
屋内不复明月清辉,只余涩涩沉味。
宋云笙堵了气,将崔蓁随意往中间一放,自己便躺至软塌上。
未有多久,就传来了少年沉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