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是不是那日的春风过于绵长,竟勾开了一角车巾。
他下意识看过去。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清透得像是草原上姑娘们最爱佩戴在腰间的琥珀串子。
那样好看的眼睛看到他时,没有盛任何不怀好意的攻击,只装着满满好奇和毫不遮掩的惊艳。
这双眼睛称不上他见过最好看的,却是最天真真挚的。
像只是一方琥珀在折射他。
他记不得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可那日的春风,携着远方草原上久违的暖意,拂过临邑的街巷,带来了第一朵银莲花的芳香。
再然后,他与她在画院初遇。
他其实那日早早就看到她去了东厢,后中旬又被赶出了课堂。
他便也寻了个理由随刘松远一起出来。
他那时虽站在刘松远身后,但却知道,自他出现在她视野里,她的视线便停留在他身上。
少年人忽然有些得意,但却又不敢报太大的期望,便也只能按压住情绪默不作声。
直至少女毫无遮拦地绽放笑意,把手伸至他前,对他说她的名字。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名字?
自那日街巷视线相对,他便偷偷打听了她的名字。
只是“崔蓁”这个名字从她嘴里亲自说出来,好像又成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直至刘松远问她“你不介意”,他似才稍稍找回了神志,手指在衣袖里蜷了起来。
少女歪了歪头,面色坦然的反问“介意什么?”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像是落在他心上的种子,然后渐渐伸长,不断开花。
直至贫瘠之地生出一朵花。
然后他看到她因别人对他的态度而恼火;在街巷上别人对她报以厌弃的神色时,她愿意与他并行而走;甚至听说她曾因他与别的姑娘大打出手。
他那时又因她有婚约顾及,而一心只当做朋友以待。
可他虽对很多事情有些迟钝,却并非察觉不到自己心思的转换。
在悬底看到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伤痕累累躺在枯枝丛木中,像是一朵破败的花朵。
他仿佛一瞬间又回到那个火焰升腾的帐篷里,他和母亲间隔着燃烧的一个矮柜子,可他却怎么也冲不过去救出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