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徵并不强行,只是将杏脯置放回去。
待避退了仆众,他才缓缓解释道:“此去夔州,有私心也算公事。”
“之前我得了信,老师如今正在夔州一带,因我心中有惑,确有诸多问题想问问老师,何况这也是我多年来,第一次得到老师确切音讯,所以定然要去,此为私心。”
少年声音停了停,片刻后又淡淡响起。
“如今临邑已有行刺之事,我自然更要去夔州,此为公事。”
牧仁蹙眉,身子往上抬了抬,他在等沈徵的解释。
“自十年前止戈,两国之间贸易不断往来,如今大梁与东戎互通有无,互作安好。可临邑行刺一事,必定会让诸多人心生不安,如果我以东戎质子的身份离开临邑前往夔州,所行之路毫无受阻,方时无论是东戎人还是大梁人,便都能相信我们两国未起任何龌龊,足有稳定人心之效。”沈徵解释道。
牧仁才了然点点头。
“小殿下思虑甚对。”
男子浮过宽慰之色:“若大汗知晓小殿下如今这般懂进退,定然会很欣慰。”
沈徵并不答话,除却这些,他其实还藏着别的心思。
少年人胸中藏着含苞欲放的一支春杏,隐于袖口,贴于衣襟,缓缓有香弥漫。
“那到时候小殿下定要带着我同去。”牧仁忽而接口道,“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担心···”
沈徵却微微抬头,他视线扫过牧仁急切的眼神,神情微微一松:“牧仁你伤势过重不易远行,还是留在临邑,我会派阿古拉留在这里照顾你。”
“这怎么行?”牧仁似要起身争辩。
沈徵把手轻按住他的肩膀。
“这箭伤虽未至胸口,但多少还是伤了根本,况且那日大夫与我说,你身上还有不少陈年余伤,需得好生静养。”沈徵说得清淡。
可牧仁的瞳孔却微微一震。
“小殿下···”
沈徵把碗盏推了推,又将身子侧了过来。
“你好好休息。”他替牧仁掖好被角,才站起身。
“小殿下。”沈徵未走几步,牧仁唤住他。
“小殿下不问我吗?”牧仁的声音由此而低沉。
“若我问,牧仁会回答吗?”沈徵并未转过头。
牧仁垂了垂头,男子的身躯隐在黑暗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若牧仁愿意告诉我,我自愿意听;若牧仁不愿,那我也不会问。”沈徵的声音先打破沉默。
“小殿下···”牧仁又喃喃一句,他言语里有关切,“这么多年,小殿下在这里孤独吗?”
他看着少年青碧色的背影出神。
少年肩膀宽阔,身量极高,可身上却无凌厉之气,总有种平淡宁静环绕于身,像是东戎永远温柔的河流。
若是自己在川流的街上遇到他,怕是全然认不出了。
“临邑这个城市,表面看着繁华热闹,每个人以为来了这座城市,便都以为能寻到最想要的生活。可很多人看不到,这座城市后面,也有许多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那里也有穷困潦倒,饔飧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