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祁自知理亏,却寻不得一个正经借口反驳。
他其实认识沈徵也许久了,从未见过他用自己的东戎皇子的身份压过别人,久而久之,图画院的人便只当他不过是个东戎质子,却忘了其后两国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给沈徵面子,一定意义上,就是看不起东戎。
“沈徵,此乃私事莫要扯到那些事情上。崔蓁,她是我的未婚妻。”王祁咬牙愤恨道。
“但我听说,你要娶的是崔家二姑娘,想娶崔蓁去做妾。”沈徵说至妾之一字,音调泛着森森凉意。
“无论如何,她如今与我仍有婚约。”王祁回道,他看到沈徵情绪难得波动,像是捉摸到什么,一字一句质问道,“沈徵,难不成,你喜欢崔蓁?”
沈徵本只稍稍有恙的面色,此刻却浮过怔怔。
王祁的话刻薄,便直辟入了心扉处。
喜欢?
喜欢是什么感觉?
他忽而混沌起来,思绪一时落在了很远处。
他孩童时曾在一个星子漫天的夜里与母亲坐在篝火旁,钩架上挂着滚滚的奶茶,整个草原好像都泛着青草味的奶香。
“以后我们徵哥儿也会喜欢上一个心仪的姑娘,然后带着她坐在篝火旁,一起数天上的星星。”
“母亲,喜欢是什么?”
“喜欢啊,”女子的声音顿了顿,柔顺的眉眼忽而舒展开来,“喜欢呢,就像春日来了第一缕暖风,敲开了瀚海湖冰面上的第一条细缝,复苏的草原上开了第一朵银莲花,虽然后来也有很多好看的花开放,但在你心里,永远都不及最初开放的那一朵。”
他记得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温暖地像是花叶落于水面,泛开涟漪。
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听懂。
“我听不懂。”
母亲低下头,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就是只要你见到那个人,便觉得这世间再多的苦难,都是值得的;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就好像所有的忧虑都能烟消云散,你只需要放空自己,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念。”
他愣了几秒,抬头懵懂道:“我还是不懂。”
母亲替他揽了揽衣衫,低下头对上他的眼睛,眉眼一弯;“等咱们徵哥儿有一天遇到那样的人,就明白了。”
年少的记忆虽然模糊,此刻却像是从遥远的草原上吹来的第一缕春风,唤醒了某些从未涉及的触觉。
他每每看到崔蓁,总能想到瀚海湖边那朵银莲花,明明怯弱,却无惧于广阔天地,尽性绽放,那般无拘无束。
每次崔蓁围着他蹦蹦跳跳,他所有的隐晦心思都似乎消失殆尽,他只需要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永远都不会厌烦。
朋友之间的情谊,是肝胆相照,尽心帮助;可喜欢,是摒弃烦杂,心独所属。
原来,这就是母亲说过的喜欢,而这份喜欢,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止住。
灵犀一点,便心澈如琉璃。
少年脸颊处泛起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