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徵注意不到,她的手缩在长袖里,冒了细汗。
她其实钻了一个空子。
徵一字,若是按《乐书》中所云,应念作“zhi”,而非他们常唤的“zheng”。
但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这话好像就到了嘴边,不受控地一股脑便都说了出来,可一时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
大抵是之前也遇到过什么名叫“徵”的人过吧。
烟火还在起落,临邑城里不同的灯火人家,都仰头望着绚丽的景色。
唯独沈徵不看烟火。
他眼睛里的光一时分不清是因为烟花的倒映,还是因为过于澄澈的底色。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仿佛天地间,只余下他与她两个人。
雪色覆掩,笙歌笑意,烟火绚烂。
都在有关于无关之间,生出他遮掩不了的心思。
方才崔蓁说得这些话····
在一片暖流间,少年寻到了另一处情绪的端倪。
“阿徵,你怎么了?”崔蓁见沈徵望着她发愣,抬手晃了晃,“是不是我……妄自揣度了?”
少女神情有些尴尬。
“没····没有。”沈徵又跟着结巴起来。
他试着缓和情绪,才解释道:“当年母亲为我取徵字,确实念作‘zhi’,只是后来入梁后,因犯了官家名字忌讳,便念作了‘zheng’。”
少女听毕,才嘘了一口气,自己这解释竟也歪打正着。
随后她忽而又想到什么,急急问道:“那阿徵,你的东戎名字是什么?”
沈徵的身体一顿,他移开视线,微垂下头。
崔蓁心下一紧,慌忙招手:“没关系,你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是我冒犯了。”
她此刻只想捂住自己的大嘴巴,看沈徵的神情,自己一定是又问了不该问的东西。
沈徵既一直用自己汉人的名字,也许那个东戎名字于他而言,可能是另一个不愿提及的事情。
“阿徵,你快看那朵烟花,那个颜色真好看!”崔蓁试图掩饰此刻别扭的沉默,指了指远处又重新燃起的烟火,佯装欣喜道。
青幕上青烟与雪花一同缓缓坠落。
接着另一朵跟着绽放。
“哈斯额尔顿。”
她听到她身侧少年的声音,白玉扣掷,然后融于雪里。
“在汉语里,是玉宝的意思。”
烟花的燃放还在继续,崔蓁却无心再看,缓缓转过头。
少年望着她:“这个名字,也是母亲给我起的。”
他好像带着迷茫不解,却又流露温柔心绪。
“哈斯额尔顿。”崔蓁跟着缓缓绕齿念出。
“你的母亲,一定认为你是草原上最珍贵的玉宝。”大抵是觉得这个名字无比温柔,崔蓁唇角跟着勾起了笑意。
沈徵身体微颤,他的瞳孔缓缓放大。
“母亲····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