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母亲会用红色的布绸装点帐篷,但别家都用白色。
再例如母亲会在那日穿上梁人的服饰,梳不一样的发髻。
也会给他换上他很不熟悉的衣服。
要他对着几块木头跪拜。
他奇怪阿古拉为什么不用跪下磕头。
那个时候母亲只是摸摸他的头与他说,等他长大了,就都会明白的。
那时孩子心性,总觉得这些形式繁琐又麻烦,一心期待着早早结束与外头围着篝火的小伙伴们一起唱歌玩耍。
便对这仪式也没多认真。
直至到了大梁,他才知道,母亲带他行的礼做的事,皆为梁人习俗。
追忆祖先,向往新岁,日日皆好,月月盼圆。
但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再问母亲,那些木头上的名字了。
“殿下?”小黄门小声提了句。
沈徵低下头才道:“是我走神了,走吧。”
他的脚步并不快,跟在那小黄门身后,却隔开不长也不短的距离。
其实有时候他还是庆幸,无论从瀚海湖到临邑城,还好,总有阿古拉还陪着他,也在临邑遇到了相谈甚欢的朋友。
走至东华门,小黄门把防风灯递给沈徵,对着他一礼:“就送殿下到这里了。”
“多谢。”沈徵从衣袖间掏出些银两递给那小黄门,“算作新岁贺礼了,你也辛苦了。”
小黄门本意推脱,但见沈徵神色真挚,他一拱手,飞速收进衣袖里。
“恭送殿下。”
沈徵转身朝着宫门外两道走去。
两侧沟渠里的荷花早只剩残叶枯枝,桧树如今也落尽了树叶,只生光秃的枝干。
雪似又密了些,沈徵一手握着汤婆子,一手迎着风雪手里还提着灯。
“阿徵。”雪色中,万事似乎都慢了下来。
他听到有人唤他。
“阿徵,阿徵。”
他怔神片刻,那呼唤愈发清晰。
这声音是···
沈徵慌忙抬头远看。
看到那厢黑木钗子下,灯笼的光晕笼罩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身形高大的大汉默着脸,也朝沈徵招了招手。
身旁矮许多的是崔蓁,正时不时小跳着冲沈徵挥手。
今夜少风,雪色便会顿生出一种朦胧之色,把少女的神情隔地模糊。
沈徵疾步朝前,她的身影愈来愈近。
至最后,他竟小跑起来。
身上披着的大氅带起雪,将平静的气息搅乱,冷意便钻进了衣袖间。
“你怎么在这?”他跑至崔蓁身前。
气息仍旧不平,但神情却出卖了此刻的欢喜。
“我偷偷溜出来的,来给你道声新年好。”崔蓁凑近沈徵,狡黠地眨眨眼。
“拿着。”
她本还想再多说几句,手心却忽而一热,低头一看,见是一个精致的小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