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抑制不住因屈愤而浑身颤抖的身躯,手高高扬起,似要把那个孩童要全然掩埋在阴影里,她却只斜着眼抬头看他,像是在看一个世界上最无关紧要的人。
记忆翻涌,孩童的面容生长成如今少女的容貌,可自那日起眉宇的戾色并不少分毫。
举起的手无法控制,仿佛是这样,他还能站在作为父亲的制高点,能证明自己被迫无奈的发泄。
那支撑尊严的巴掌却未曾如愿落下。
它被生生卡在半路,牢牢被一双手挡住。
“博士,二姑娘是女儿家,崔姑娘也是女儿家,若两位姑娘并行一处,歹人来袭,难道还要指望崔姑娘去救二姑娘吗?”
少年人言语清晰,但也不留间隙。
“现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二姑娘,还不是指责谁的时候。”青碧色道袍的少年人挡在崔蓁身前。
他比她高出许多,她被他彻底护在身后,挡住了风,也挡住了若有人的视线。
少年神色清明,清澈的眼睛里比之前还要多几分笃定。
大抵是醍醐灌顶,也许也是不知如何收场。
崔成像是一瞬被突然抽干了气力,方才手掌上的怨念都消失殆尽,甚至少年固住他的手腕他都觉有千金气力。
他用力抽了抽,却不能动分毫。
倒是沈徵卸了气力,退后几步,对着崔成一揖:“博士,沈徵冒犯了。”
“回来了回来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远处有不少哒哒马蹄声朝着崔府而来。
马匹嘶鸣起,有人匆匆忙忙从这厢奔了过去。
路过沈徵,路过崔蓁,路过夏椿。
“娘亲。”少女一声软糯带着虚弱的声音从马匹上轻柔落下。
随后是秦氏的哽咽不止:“苒儿,我的苒儿,可有伤到哪里,让娘看看。”
“娘亲,我没事。”少女软了声安慰道。
接而又响起绿夷的哭声:“姑娘你没事就好,若你有事,绿夷也不活成了。”
“没事,傻丫头,你看我不好好的嘛。”
崔成敛容,对着来人一揖:“多谢柳公救下小女,崔成实在无以为报。”
那官员回之一礼:“倒也不是我的功劳,多亏了王家七郎出手果断,才使得崔姑娘无恙。”
“柳叔父过奖了。”把崔苒从马上扶下来的王祁对着众人一揖,“二妹妹无事,便是最好不过。”
接而又是熙熙攘攘的拜别,感谢,寒暄等客套语气。
四方灯缓缓也安静下来,里面的灯火跳跃几分,连同带着渐渐消散的人语,也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