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条脑海顿时闪过昏暗的地窖,里面横七竖八躺的十几位七窍流血的人,他们身上穿着与他同样的羽织袴,昨日,还在与他嬉笑怒骂的同僚们。
北条橘男胃里一阵翻搅,额头浮汗:“我们出来吧。”揽过她的肩膀要往外走。
女人没有推开他,但是发出了两声刺耳的讥笑。
北条正当心绪紊乱,听见这样的笑声,顿时敏感地止了脚步,诧异回头看她。
“北条大人这是心虚?”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北条心里没来由一颤,努力镇定自己:“我为何心虚,心虚我会来找你吗?”
“找我做什么?”唐幼一抬袖轻轻拭去缀在脸颊下巴的泪珠:“来看我会不会伤心欲绝,会不会需要你的安慰,是吗?”
北条张望四周:“没错,我担心你……”
“那你快来看看。”她蓦然向他走前一步,冷冷的目光如一枚钉子,直直钉入他的眼眶:“我似要你的安慰吗?”
“你需要。”北条笃定道:“你流泪,说明你伤心。你要是需要我帮你报仇,我很愿意帮助你。”
唐幼一嗤笑:“报仇?好啊。条件呢,是什么?”
北条一噎,正想说没有,她又接着说:“不要说没有,我是做买卖的,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好处,那是伪君子在遮掩自己的龌龊目的。”
听到伪君子三个字,北条登时脸部抽动了一下,一向温和从容的他,竟为这一句话露出狰狞。
“唐夫人,请你慎言!我虽是喜欢你,但也不允许你质疑我的品格。”沉吟了一下,又道:“我不会强迫你干任何事。”
她是有变化,却是变得令他无所适从。
他不喜欢这样冷硬尖锐的她。
但也可能只是她的伪装。所以,这远远还不能够令他放弃她。
思及于此,北条调整好心绪,继续往自己的目的行进。
“那你可知,方伯是什么时候死的?”
唐幼一语气显得很轻松:“知道,在我被孟鹤棠假扮的方伯感动地想哭的时候。”说着,她蓦地一笑,转回脸,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北条橘男。
“他演技好,次次都能骗过所有人……我都怀疑,你,会不会正是孟鹤棠?”
北条橘男被她看地十分不舒服,侧开身,冷道:“他正准备参加杨家的家宴,和杨家人一起过你们北翰的除夕夜。”
“听说,天黑了还有焰火。”他移回视线,想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哪有空来这儿找你。”
然而她唐幼一神色不变,带着方才那抹审视,安静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见他没接着说,大失所望皱眉。
“怎么不接着说?想让我伤心生气,这可远远不够。你昨天不是说,要告诉我孟鹤棠的丑事吗,我已经做好准备,洗耳恭听了。”
她脸上流露出不耐烦:“可丑话说前头,别拿些陈年旧事来提。什么他为了自保装疯卖傻十几年,把她妹妹推下悬崖,给上官家当条狗,这些我都已经听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