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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观潮莞尔,随后,望着灯光影,说生离死别,已经把我废了。总是恨自己疏忽,恨得发疯。

原冲说,我品出来了,懂。过了片刻,低叹一句,其实,你这一辈子,是被儿女情长毁了。

孟观潮问,你呢?趁着我还有口气儿在,成个家吧。

原冲只是摇头。

孟观潮说,老五,这种事,我不好问你,就像你从不问我什么。但是,心里有谁的话,就去找,再晚,这一生便错过了,一生其实也不长,对不对;

若是心里没有谁,就娶个宜室宜家的女子,生几个孩子,有孩子应该挺好的。

原冲瞪他,说孟老四,你只管往死里折腾,我水里火里陪着你,但是,别说这种安排后事又矫情的话成么?语毕,抬脚把近前的一张锦杌踹飞,脸色就特别不好看了。

孟观潮安安稳稳坐在太师椅上,笑微微地看了原冲一会儿,继而盘膝而坐,说好,不说了,就剩你这么一个让我没脾气的人了,得罪走了怎么办?又举杯过去,来,走一个。

当夜,老友两个秉烛夜谈,黎明破晓时,原冲离开。

是深秋,原冲策马离开孟府,几度回眸,望向站在门前送自己的孟观潮。

走出去一段,在清寒的天光中,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无声地,泪如雨下。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孟观潮。

至交与世长辞之后,他展露给人的,唯有冷静、果决,稳住局面,代替帝师将来不及做的事桩桩件件办妥,竭力完成帝师的遗愿。

死生相隔时,反倒没了哀恸、眼泪。

不能够了。

预感到别离之前,已然道别,已经伤筋动骨地心碎、不舍。

真正别离时,心魂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