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风霖拔出刀凌空一挥,金光没入身体,他沉着脸,负手站在霍风霆面前冷声道:“比起恨你,我更恨你爹,可惜他的命不是由我亲手所取,我若再送他最爱的儿子下去陪他,岂不是太过宽宏仁慈了。”

“老头子是对不起你,这点我没立场苛责你。”霍风霆索性盘腿坐下,从乾坤袋里摸出酒坛,“……引暮石铸不成了,慕临江也围攻不成了,你还不放弃吗?”

霍风霖盯着他拆开封口,像瘾症发作似的仰头豪饮,酒液洒了一身,泼在交错的刀伤上,他边喝边咳,浑身发抖。

“我其实不在意什么城主之位,给你还是三弟,或者慕临江,老子都无所谓。”霍风霆扣着坛口,摸了摸身边的刀,“你知道我为什么爱喝酒吗?从前每次和老头子吵架,我想找你,你总是躲我,三弟药罐子不练刀,我没得发泄,只能喝闷酒。”

“你爹如此看重于你,可你却不懂事,气他老人家。”霍风霖凉丝丝地讥诮,“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啊。”

霍风霆权当没听见霍风霖阴阳怪气,举起酒坛递向他:“反正你不想杀我,我现在说实话,也不算讨人情求饶命……我一直想让老头子别找你的茬,劝他一视同仁,我们是兄弟,我不需要老头子的特殊待遇,可他太顽固,听不进我的话,最后我们总会吵起来,是大哥无能,没照顾好你。”

霍风霖略一迟疑,微微抬了下手,犹豫要不要接这坛酒。

“不管你我将来有何打算,最起码现在这一刻,就这一刻,我们能真心当一回兄弟吗?”霍风霆又将酒坛往前送了送,语气诚恳艰涩,不复以往飞扬豪迈。

坛中波光荡漾,霍风霖低下头,便能和自己眼中被酒晃得破碎的矛盾打上照面,他不禁想起从前那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父亲的无常,毫无理由的冷眼和责罚,他远远望见霍风霆和父亲互不相让的争吵,他当时只觉得羡慕,再后来,他学会了嫉妒和恨。

也许他对霍风霆从来都只是迁怒,霍风霖一甩袖子,强作嗤笑:“如斯虚假的手足之情,你祈求我施舍给你吗?”

“好,就算我求你。”霍风霆一口应下来,“兄弟之间,求一下怎么了?”

霍风霆重伤在身,举这么一会儿,已经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但仍没放下,似乎霍风霖不接,他就要一直举到昏迷。

“哼,如果这就是你的遗愿,我满足你也无不可。”霍风霖冷冰冰地开口,终于缓缓伸手,探向酒坛。

霍风霆眼前开始发花,不得不咬着舌尖对抗光怪陆离的影子,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就在他模糊的看见霍风霖的指尖触及酒坛的一刹那,一股热血陡然泼洒下来,溅了他满脸满身。

“二弟!”霍风霆一声咆哮,酒坛失手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到一旁,晕开地上浓郁的血,战后两人皆是气空力尽,全无防备,连背后敌人何时接近都未能注意。

霍风霖低了低头,他胸前透出一支雪白的兰花,花瓣慢慢绽开,割裂血肉,染成妖艳的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