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了一抖,悄无声息地靠近床榻, 但见原本好好躺着的人此时却早已缩到了床角。他缩成一团, 弓着脊背,紧紧抱着自己,头颅埋在膝盖里,呜咽声自他齿间溢出。
那一瞬间,林咪仿佛看到了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魔王脆弱的一面。
林咪只有一个想法——她会被容缺杀人灭口。
不过还是好奇更多, 这样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吗?她想到了他平时的强硬专横, 想到了他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眼神,想到了他永远都是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这样的人会在人前轻易展露脆弱吗?还是在她这样一个只相识了月余的人面前?
林咪咬了咬牙, 决定冒着被灭口的风险, 去安慰一下这个脆弱的大魔王小朋友。
她跪坐上床缘,一对浑然天成的玉足就那样搭在了外面,她粗鲁地掸去足底的灰尘, 跪行着到了容缺身前, 有些慌乱的对着他一颗黑乎乎的脑袋。
她试图用语言安慰:“别哭了容缺……”
“想点开心的事呀……”
“……”
然而容缺却不为所动,他哭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整个人像一座狂风暴雨中被摧残的摇摇欲坠的高塔, 看得人十分揪心。
林咪向来不是个温柔的人,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展露出了她从未有过的温柔绵软。她的心尖在轻轻颤抖着,这让她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她清楚的知道,她接下了的所有举动都不是为了刷幸运值, 她轻柔地靠近大魔王,半跪着直起身子,伸长双臂,缓缓将他揽入怀中。心尖还在一直颤,颤的她无半分气力。
林咪自小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傻小子,虽然生得漂亮,可丝毫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的娇软,她最爱干的事情就是跟林父去山上摘草药。她记得有一回她跟林父走散了,那样一座郁郁葱葱的大山,孕育了无数野兽,一个人身处荒山,周围兽鸣环伺,她当即就吓得腿软跌坐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好在没多久她就被同村的猎户捡回了家。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娘就是这样将她环在怀中,轻轻拍打她的背,偶尔亲亲她的头发耳朵,又在她耳边说着使人安心的安抚的话。
在那样温暖的怀抱中,鼻尖充盈着熟悉的味道,很快她就被安抚下来,安心睡去。第二日大早,她娘给她做了碗窝了两颗蛋的手擀面,吃饱喝足后她就完全忘记了昨日。
回想起久远的记忆,林咪的心头一片柔软,她学着她阿娘的模样,温柔爱怜地拍打着容缺宽而瘦的背,时不时揉揉他头发,啄啄他耳廓,果然这个方法很是奏效,没一会儿,抽噎渐消,大魔王颤抖着的身子也终于归与平稳。
又过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林咪肩膀子酸了,腰也有些疼了,终于听见了大魔王平稳的呼吸声在她耳畔响起。
她松了一口气,一点点将他从自己怀中剥离,她看见大魔王苍白而脆弱的一张脸,濡湿的睫毛格外长,鼻子很挺,面部线条还是那样的锋利,可是,她就是莫名的,从他这张脸上看出了乖巧与可爱来。
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凶残傲慢的大魔王,尤其是这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的嘴脸,像极了她表姐家那个一岁半的孩子。那孩子屁事不懂,最爱无理取闹,动不动就哭,哭着哭着就笑,阴晴不定,很难捉摸。
林咪脑中一个搭弦,整个人一顿,视线缓缓再次移到容缺濡湿的睫毛上,那孩子就跟眼前这个随心所欲的大魔王一样,总之就是她无论如何都摸不清他们在想什么。
林咪:“……”感受到了什么的林咪此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糟糕,不能想,越想越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