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是生气的,他将她安顿在亭中,为她盖好兽皮厚毯,让她烤着火看他在庭中练剑。
知晓她仍有气,他夜间也来赔罪,但不曾与她同卧而眠,只是睡在内殿的长榻中。
卫封并不会哄人,这几日里命宫中织室将无数稀少精美的绫罗送入央华宫,绘制了许多衣裙样式供她选择。
庄妍音也不再闹了,似乎气消,在香螺请她去丙坤殿用膳时也会答应,虽然面颊还带着恼意。
宫人恭敬布膳,满桌半数皆是大周菜式。
卫封夹起庄妍音最爱吃的菜,忽听福轲道楚夫子要见他。
他放下银筷,示意庄妍音:“你先用膳,我去去就来。”
…
央华宫层层禁卫严守,此事让楚夫子看出不对。
卫封坐在圆桌对面。
楚夫子道:“我与皇上许久不曾一起吃过饭了。”
卫封敛眉:“是,沛申不在朝中,六部二十四司诸事需经我手,是弟子疏忽。”
“那铃铛那丫头与你吃过几次饭?”
“我一直都在陪她。”卫封道,“夫子勿怪小卫,是我疏忽了夫子。”
“老夫意不在此,你该明白。你们二人因何争吵我不得而知,只要不涉及两国纷争,我不会插手。但她只身来到齐国,唯你可亲。我教你治国之道,却不懂为君之道,也无法授你此道。你行事之前,可要在心中辨清是非对错。”
未让书童松墨斟酒,楚夫子自己添了二人的酒。
他饮尽道:“自古帝王本该无情,也并未见有一夫一妻的皇帝。你既欲为铃铛履行一夫一妻,那诸般因果你可曾做好准备去接受?老夫也就年少时收一妾,一生不惹情爱,无法教你如何敬妻爱人。你既然都甘愿为她背德行乱伦常,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
卫封被杯中薄酒噎住喉咙,许多为君之道想说,如今大齐日趋繁荣,与从前不一样,不可懈怠一毫。否则他如何对得起劳苦朝臣,大齐百姓,心中夙愿。但似乎又组织不出语言,无法精准利落地表露他心底矛盾的心事。
“我会想清楚,多谢夫子提点。”他奉上金樽,低于楚夫子酒盏一厘,昂首饮下薄酒。
再回丙坤殿时,御膳仍温着,庄妍音伏在御案上睡着了。
案上铺开干净宣纸,是她练的字,皆是生僻难写、笔画又多的字,她一直不曾写好。
卫封微微抿唇,被她蚕虫爬扭般的字迹逗笑。
写这些字,侧重笔画,哪一笔先行后落,皆有讲究。
宫人候在两侧,有些犹豫,他回来自是要叫醒庄妍音让位,让他处理国事。
青宜不敢出声唤醒庄妍音,另一宫女容慧出声道:“公主……”
卫封凌厉眼神瞬间罩在容慧头顶,冷戾谴责容慧的放肆。
容慧惊慌跪下,连忙磕头,其余宫人也惶恐落跪。
庄妍音被这一声唤醒,睁开惺忪睡眼。
那双明媚的眼初初睁开,清澈干净得不染杂尘。却在看清楚他后,似乎才想起还在对他冷战,黯然片刻,冷了脸色。
卫封被这眼神堵得慌。
他靠着她坐到龙椅上,她便要起身,被他扶住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