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辛丞老神在在地坐在对面喝下半盏清茶,间或向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的薛缪瞥去一眼,“砰”地一声轻响,盅杯底部磕在了桌面上。

薛缪手里没了扇子,汗都要冒出来,抬袖擦拭两下:“……就,就是这般,表兄,父皇近日精神矍铄,已隐有耽于酒色之意,越发不恋朝政。我的那两个兄弟竟是很快同气连枝,想先将我剔除出皇储之列,只求……”

辜辛丞凤眸微眯,突然开口:“四皇子。”

薛缪顿住,咽了下口水,谨慎地吊着眼睛看过去:“表兄?”

辜辛丞笑了,慢条斯理道:“亲属之间,何须漫求,我与四表弟投缘,无有不帮之理。”

薛缪大喜过望,得了应诺后,又作了一番简单的议策,解了当前困境,终于眉开眼笑地走了。

*

辜辛丞老远就看到卧房的窗户忽然被一只纤白的手推开,一只在脑袋边镶了一圈细绒狐毛的脑袋伸出来,晃晃悠悠,冲他挑起眉,扬了扬另一手上的长颈瓶子。

回望过去时,辜辛丞不自觉地柔了眉眼,上前推开房门,有些无奈:“仔细冻着。”

弗禾一耸肩,随手关窗,放下长瓶,然后将冰凉透红的手指熟练地缩进男人的衣袖里,偏头示意:“猜猜那是什么。”

辜辛丞顺着他问:“是什么?”

“薛缪的随手礼。”

“哦?什么珍稀的好东西?”话虽这样问,但天底下珍稀的东西辜辛丞都能给弗禾弄来,见着少年笑呵呵炫耀一样他人送的物品的模样,不免有些微妙的酸意。

弗禾打开瓶塞,手掌轻轻向他那边扇风:“是朝露酒。”语气里带了点试探和期翼的意味,“我能喝的吧?”

辜辛丞微愕,道:“朝露为酿,淡酒亦是酒。”

弗禾颓了,有点泛酒瘾。

但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把瓶塞套上,放到一边:“人已走了,谈得怎么样?”

辜辛丞多看了那酒瓶一眼,接着将少年的手继续握到掌心里,捧到口边呵出一口热气,然后温柔细致地慢慢揉搓捂热:“送上门的便利。他想夺嫡,而我想把上面的那位拉下来,各取所需罢了。”

弗禾点头,深以为然:“大家都是野心派,只看谁的法子更加高明,更加神鬼莫觉。”

野心派?

辜辛丞一想就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倒也不觉得不对,他的确有野心,就在于身畔之人。

而这则神鬼莫觉之策的思路,也是来源于身畔之人,他不由道:“皆瞒不过你。”

“也不一定,先让我猜猜。”弗禾狡黠一笑,缩在男人掌心里的手指轻轻划动比画,写下一个字。

“晋”。

晋王。

一个绝妙的,几乎不会有人想起的,最佳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