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准确的说,我出生在这个小城镇的勾栏院里,而我娘亲是这家妓馆曾经的花魁。

之所以说曾经,试问哪个女子能逃过人老色衰的命运,更何况是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言归正传。

说起来,我是这个妓馆里最突兀的一个存在。因为烟花勾栏,风花雪月,在这里的男男女女,来这里的男男女女,谁的心里都是明镜一般锃亮,这地方只做一种生意。

而我的娘亲,却偏偏想要我远离这是非。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娘亲姿容犹存,赚的银子也不少,便把我送去了城里的一家私塾,让先生教我读书。

可我是妓子生出来的种,这是整个县城都知道的笑柄。

朴实点的人家看不起妓子,富贵些的人家总踩低妓子,所以他们也唾弃我,包括那位先生。

我来这人世七年,看到的只有世态炎凉、人心刻薄,我憎恨这个世上的所有人。虽然在我读了四书五经,念了孔孟之道后,理智告诉我不该迁怒,真正造成我半生悲剧的人,只是我那位爹。

可娘亲从不提及,我便也从不知道是谁与我血脉相连。

你问我明明才七岁,为何要说半生悲剧?

呵呵,因为我那位爹,在我八岁那年出现了。而他带给我的,是更悲凉的日子。

我犹记得那天风和日丽,桃花烂漫,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停在了勾栏院门前。

我混在端茶小厮身后,悄咪咪地往门口看去。

老鸨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还以为这是个金主,连连把他往里头请。但这见钱眼开的胖女人也不想想,哪有人是在大白天来寻乐子的。

果然,那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说:“我家老爷来找一位故人。”

可笑他要找的故人竟然是我,说什么,我是西南常信王遗落在外的私生子。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娘亲为何给我取名段夜。

夜,谐音同叶。

而她本是想与这个男人一刀两断的。

可惜,没能断的干净。

我就这样被常信王的下属接上了马车,从小县城一路去往王城。

至于我那娘亲如何了?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论我怎样哭哭哀求,也没能让那乘舆的贵人带上她一起走。所以我猜,娘亲大概是死了吧,毕竟叶淮璋是这地的王,又怎么会让他的属民知道,自己曾跟妓女有过一个孩子。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成了王,我带着自己的王后,又回来过这勾栏一次。向人一打听,果然,我的娘亲死在了许多年前的一个春日。那天,风和日丽,桃花烂漫……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说回我被接到王宫中的事。

常信王不止我一个儿子,但真要排序下来,我应该算是他的次子。但我却是这群兄弟中,唯一个没名没分的。

宫中众人心中对我的身份多有猜测,但他对外宣称,我是他故人之子。让人称我一声公子,也依旧名叫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