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在这里烦人。
他随意朝窗边看了一眼,眼尾余光恰好瞥见木桌上,昨日喝剩下的半盏茶。
茶水像是被黄鹂刚偷喝过,几滴水渍滴在木桌,一路拖着痕迹到窗台。再看那两只黄鹂,尖锐鸟喙相互啄着,翅膀在彼此身上扑腾来又扑腾去。
这哪里是在啼叫歌唱,分明是不慎喝了茶水,在情不自禁地……交配。
叶淮允攥着薄衾的五指下意识握紧,难怪……
难怪他昨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难怪自己会莫名疯狂成那样。
“呵——”叶淮允喉中压出一声哑笑,自言自语起来:“说什么不答应便罢了,原来都是算计好的。褚廷筠你可真是好样的,恐怕从出现在太极殿的一开始,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他喃喃的声音极轻,但谢岚站在他身侧,还是听见了,嘴唇不由得动了动。
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淮允一眼就捕捉到了。但他从醒来的短短一炷香时间里,已经接受了太多崩溃,这晌虽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反而平静不少。
“说吧,是不是他还有东西留给朕?”叶淮允道。
谢岚点了点头,犹犹豫豫地从御桌上拿起一道明黄锦帛给他递来。
这是一张圣旨,叶淮允不用展开也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因为他方才往御桌上看了一眼。
玉玺的位置,被人动过了。
无非是顺着世家权贵的心意,定了褚廷筠杀害民女的罪。
叶淮允面无波澜地看了一句,又一句,还真是连字迹与口吻,都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直到目光落在最后几个字,叶淮允的表情才松动了一些。
“贬为末等兵士……发配西北……戍守边境……”叶淮允读出来的时候,话音里竟有一丝笑意,但银牙颤咬的意味更浓,“他还真是对自己狠得下心。”
“陛下,那现在该怎么办?”谢岚本以为会迎接一场狂风暴雨的盛怒,却万万没想到叶淮允除了最开始的震惊后,竟然这么平静,胆子也不由得大了起来,“要把师哥追回来吗?”
叶淮允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依着褚廷筠的处事风格,临走前定已经将圣旨交到了内侍手中,在今日宣告重臣罢朝一日时,将旨意宣了。
君无戏言,礼制不允许他平白无故地收回圣旨。
而那个人牺牲自己来助他打压世家、护他治世清明,甚至守他国土无疆。褚廷筠看得,比他通透。
“不必了。”叶淮允叹道:“他去意已决,朕就算把人追回来,也拦不住他再走一次。”
“传信给驻扎西北的将军,照顾着些褚廷筠,毕竟……”叶淮允顿了顿道:“他可是朕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