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阿英?大哥又罚你?”
那个时候她的手不似现在这般冰凉啊,她的手因为方才握剑,应该是温软的、甚至略略带着一丝汗意;她的怀抱也不该这样小,明明对于年幼的自己来说,她的怀抱不大却温暖,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后的归宿。
叶英怔愣着,任由秋风在院子里游荡,无法言语,无法动弹,身后的怀抱已经攥紧了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攥紧了他全幅心神;眼睑上轻轻笼罩着的双手,让他一时间仿佛产生了堪称荒唐的错觉,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而自己也从未闭关,剑冢里的空荡与失明带来的黑暗,只不过是因为她用双手遮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罢了。
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一声叹息,尖得硌人的下巴从背后缓缓抵在自己的肩头,叶英只觉得盖住自己双眼的手往下落去,他的身躯被抱紧,被一双瘦弱的手臂紧紧地箍住,岁月如潮水铺天盖地地淹没了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任由背后那个人搂住自己,衣襟上传来的冰凉濡湿告诉他,那是她的泪水。
“阿英不哭,不是你的错!我现在就去找大哥理论!”
“不...姑姑你别去,我没事...”
“古道西风正萧瑟,血染红衣起悲歌,古来多少风云事,点滴秋雨入长河。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诗句,我换一首:亭台氤氲步轻尘,青石粼粼柳巷深, 粉面纶巾卷中客,淡酒温壶伴残樽,如何?”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阿英,我给你讲唐大侠的故事就是想要告诉..”“我不要听!姑姑,我不想听唐大侠,你讲一讲霸刀柳庄主吧...”
“西湖固然美,但天下大美之处绝非只有西湖啊!阿英你不知道,漠北的雪、南疆的月、西域之风沙、东海之浩阔,皆比西湖一方秀水来得震撼,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没有看过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阿英,你不懂。”
“我不懂,可是姑姑,我知道我喜欢西湖,那就够了。”
“好吧,你喜欢就好。”
这样的分歧终究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不知是哪一天,唐大侠离开了,他看到小姑姑哭得双眼红肿,从那天开始叶英再也没有见过唐大侠或是少年剑圣的身影。叶紫愈发地忙碌起来,她的时间被大块大块的占用,她的剑气凌厉而不可阻挡,她的案头放满了复杂的卷宗,她在山庄的声威几乎逼近父亲,小小的叶晖甚至不怕父亲,而是怕她。
再后来,一个瘦小的、叫严纶的老头带着白衣风流的青年来到山庄,在父亲震惊却不能阻挡的眼神中,在山庄门口小小的码头上,她轻轻地放开叶英的手,像是说起吃饭一般简单地说出告别的话语,轻易、简短得就像她的性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