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看见男人屈着半个身子,单膝跪在地上,护在我头顶上方。
他抬起一条胳膊,衣袖翩飞,拂过我的脸颊,微微发痒。
夔飏上神挨下了第一道雷,薄唇紧抿着,连一丝闷哼都没发出。
“你……”
我喉间干涩,瞧他的表情全然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颇为无助。
男人缓过神,将眉梢压下,许是想要转移注意力,竟伸手往我发红的眼尾一抹。
泪珠子滚落在他指尖,凝成一片粉白的花瓣,很是晶莹剔透。
夔飏略吃一惊,而后了然般笑笑,“原来是一株梅花啊。”
现在这种被雷劈的生死关头,他倒是还有闲情雅致去探究我的原身是什么。
我泪眼朦胧地望天,心道:恐怕只有原身是块石头,才能平安捱过这十道雷刑吧……
“喂,梅花精,你叫什么?”
第二道雷飞速劈下,击在男人后背上,火星迸射,震耳欲聋。
可夔飏连身形都未摇晃一二,只是说话的嗓音有些低沉的发哑。
我吸吸鼻子,撑着地想要站起身。
这两道雷刑道恩情我已经记下,再多,怕是就还不上了。
“我叫月旧,月似旧人,今时月不见旧时人。”
“月下老儿还是那样……”
第三道雷也跟着落下,连个间歇都没有。
男人接着从牙缝里挤出未说完的几个字眼。
“一肚子酸水。”
夔飏搭在膝盖上的指尖轻晃,泪珠子化成的花瓣便飘落下去。
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赶在第四道天雷劈下来之前,一个猛虎翻身,环抱住男人的双肩,挡在了上边。
夔飏上神大概有几千万年都没被人这样近身过,一时间僵硬到连呼吸都停滞了半拍子。
在这间隙,电闪雷鸣,我半个身子被那一击劈得麻木,突然在脑袋嗡嗡间瞧见师父勾着一截红绳,似是将那天雷都缠住了。
师父就是师父,原来这姻缘绳还能捆天雷。
我这么感叹着,身子一歪,就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至于为什么不是倒在地上,因为我觉得,夔飏上神他比想象中,要温柔一些。
也许,不会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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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师父说,我足足昏睡了百日。
但若认真算起来,我只挨了半道天雷而已。只可怜我这株寒梅纤细的骨骼差点都给劈散架了去。
后来听说,天帝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才勉强饶过我。
而夔飏上神乃是战神一脉的后裔,他们那一脉在亿万年前的天魔之役为了保住天帝,全族覆灭。
此番夔飏受了三道天雷,人不知道有没有事,但天帝和天后却坐实了不和的传闻。
我喝着师父亲手熬的十全大补汤,心里却想:这回,怕是桃花露也救不了他们的姻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