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霄见已暴露,干脆同男人一块翻身落在阿颜跟前,反手掏出密件。
“稀客啊,只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汪荃捻着把白须,踱步从人群里走出。明明方才丧子,却气定神闲地像是只死了条家犬而已。
“汪相爷,恐怕今日,您要同下官走一趟了。”
燕霄话音刚落,汪荃便哈哈大笑起来,衬在空荡的夜色中,听着有几分瘆人。
“那还真是不巧,老夫今日要为犬子报仇,便是圣上来了,也得为老夫做主。”
汪荃一挥手,数人立刻举刀上前,要将阿颜拿下。
“顾行首……”
阿颜跌坐在地,勉强抬起一只手拽住男人的衣角,“恳求你看在,看在许当家的面子上,应允妾身一事。”
顾言风半蹲下来,见她浑身上下数不清的伤,有的愈合了,有的还在流血,甚至分辨不出,哪一道伤痕更加致命。
“我会救你出去的。”
阿颜摇头,轻笑着仰起头看他,“妾身不求此事。”
男人缄默,似乎猜到了接下来她要说什么。
“妾身,只求一死。”
顾言风握剑的手指微动,却并不开口。
阿颜擦了擦唇角漫下的血迹,笑容艳丽,带着决绝,“若死在汪家肮脏的刀刃之下,妾身哪怕做鬼也无颜面对许郎。所以恳求你,求你杀了我。”
男人沉默着站起身,在汪荃咆哮的怒吼下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好,小爷答应你。”
言罢,顾言风抽剑,寒光一撇,血溅满衣。
女人单薄的身子重重倒在地上,脸颊却挂着笑,带着泪。
燕霄读不懂那种悲凉的表情。
像是苦尽甘来。
又像是如释负重。
顾言风提着剑,剑刃上一颗颗血珠子接二连三往下滚落,砸在泥土之中,很快就染红了一方。
男人转身,抬起胳膊指向汪荃。
“下一个,轮到你了。”
-
江月旧等了很久,才等到兄长现身。
她没那么多耐心,开口便直言道,“哥哥,给我毒针的解药。”
江风霁自然知道她所指为何,却是五脏六腑都被滔天妒火烧灼,叫嚣着要将她锁在自己身边才好。
男人长腿一迈,站到少女跟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她,笑容一如既往温柔,“月儿在说什么,哥哥听不懂。”
后者却猛地伸手将他推开数米远,鼻子发酸。
从那日见到顾言风算起,已过了好些天,也不知他的毒蔓延到什么程度,会不会,会不会早就……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少女甩甩脑袋,擦掉摇摇欲坠的眼泪,近乎歇斯底里道,“毒针为什么现在才发作?哥哥你根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和盗贼是同一个人,对不对?”
江风霁踉跄着驻足,终于收起看似温润无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