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书院,小桥流水。
楚三娘顶着张不算温婉的脸蛋,住在了书生家对岸。
她好像厌倦了江湖。
人总是这样的,漂泊久了就想求个归宿。
可她不清楚,他是不是自己的归宿。
书生爱念诗,也爱写诗。
隔岸有美人,他自然心向往之。
可多年的圣贤书读下来,满腹经纶,却憋不出一句情诗来。
书生觉得自己很没用。
武不能,文不成。
但楚三娘倒是很喜欢他。
像个毛头小子,见着心上人会脸红,不经意的触碰会心动。
江南的日子安逸过了头,楚三娘差点以为可以在这儿终老了。
她少年时杀了富商,后来又杀了剑客。寻仇的人太多,见怪不怪。
某一天死于谁的剑下,也见怪不怪。
楚三娘的人生是从猝不及防开始的,所以戛然而止,也算公平。
可书生替她挡了剑,还替她送了命。
却让三娘觉得,这世间,太不公平了。
她知道恶时常没有恶报,可凭什么连善都不得善终?
书生临死前掏出一叠厚厚的信笺。
他每说一字唇边都在往外冒着血。
他说若早些遇见她,就做个孤篇。
此生只写一首绝笔,用来同她诀别。
楚三娘不懂书生的浪漫。
她只是跌坐在地上哭泣。
大雨倾盆而至,她那微不足道的眼泪很快就淹没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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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旧劝了女人很久,最后累了,只得撑着伞,同她一块儿蹲在雨里。
楚三娘哭得嗓音嘶哑,眼睛充血。
她一手紧抱着书生的尸体,另一手捏着那叠被打湿的信笺。
每一封,都是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思念。
江月旧挨近了些楚三娘,“告诉你一个秘密。”
楚三娘仍在流泪,并无反应。
“其实我一直喜欢师兄。”
“其实我馋顾言风的身子。”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
少女把自认为令人震惊的事儿倒豆子般说了个底朝天,也没见楚三娘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雨下的反倒更大了。
江月旧的伞底,突然出现一双漆黑的皂靴。
那人屈着身子,修长的手掌夺过信笺,当着女人的面,撕了个粉碎。
楚三娘哭声骤停。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颈,瞳孔不断地放大。
江月旧抬起伞,正好望进顾言风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