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幔, 亦可看清锦被里的她睡得并不安稳。
卫枢无声地在纱幔前站了一会儿, 直到夜色里传来一声夜枭的嘶鸣, 他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出得屋来。
正月十七的月色虽然皎洁,但边角却渐渐被黑暗侵蚀, 不动声色之间, 便施加给人一种抓不住的惶恐。
卫枢抬头凝望, 只觉心中一阵沉沉的下坠感, 给他一种腥风血雨中都未有过的慌乱。
从不屑于鬼神之事的他, 破天荒地想寻一点寄托,乘着月色向西院佛堂匆匆而去。
西院佛堂是老夫人徐氏日常念经的处所, 此时夜色已深,自然是四下无人。
卫枢摆手挥退值夜的婆子,推了半扇虚掩的房门入内。
佛堂里肃然整洁, 一尊眉目安然的白玉佛像高居供桌之上,一脸众生慈悲之相。
满室烛火跃动,却寂寥无声。
蒲团之上,他缓缓撩起袍角,近乎虔诚地一拜。从未如此期盼过世有神灵,满足他这个近乎自私的想法,留住阿祯。
……
卯时初,天色蒙蒙泛起鱼肚白。
春寒料峭里,捧砚急出了一头热汗,匆匆寻来了西院。
“侯爷,属下一早来当差,竟差点寻不到你。”他顾不得行礼,急切地朝着卫枢开口。
可一句话没说完,却被卫枢的样子惊到。
素日不信鬼神的侯爷竟然跪在蒲团之上,瞧这样子,是一夜未睡?
身在府中自是不会因为朝堂之事烦忧,他也不相信那帮人会使得主子难以安眠,算来算去,唯一的那一种可能已经呼之欲出了。
必定又是与夫人发生了些不快。
自诩机灵的捧砚快速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侯爷自己起身。
卫枢像是这才留意到天光渐亮一般,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沉默地起身。
捧砚急忙跟上,若是侯爷与夫人发生了争执,他瞧着侯爷这脸色必定还是心有不快,没看见人在佛前待了半夜还没平复的心绪吗?
小长随夹紧尾巴,胆战心惊地跟在主子身后。却不想卫侯爷长腿迈步,又奔着得意院的方向去了。
“爷,您这是去……”捧砚心下诧异,忍不住开口相问。
“夫人昨日睡得仓促,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他摆手示意捧砚无需跟着自己,“赶在夫人起身之前,我去备好昨日答应她的红枣梗米粥。”
这真是……捧砚无奈地住了脚,他方才在那里操什么闲心?人家分明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