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心肠坚定如初, 他这才抬起头, 目光与遥遥走来的卫大人撞个正着。
二人皆是不闪不避, 直直地对视。
卫枢的眸子肃然, 阿晋的眼睛坚毅。一大一小,却都有着某种特质共融。
分别看清对方眼神的含义之后, 二人对坐于矮几两侧,各自无声。
小童恭恭敬敬地奉了壶热茶上前,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阿晋执起紫砂圆壶给卫大人斟茶, 当作是对长辈的礼节。
澄亮滚烫的茶水打着旋儿注入杯中,一滴未溅。
“阿晋许久不曾见到大人。那日夫人与我做三月之期,我还心怀忐忑,如今看来您二人是心有灵犀。”黑色衣衫的小男孩脊背挺直,率先开口。
不管他说的真与假,最起码,这话确实深得卫枢之心。
“我与亲兵晚来一步,思虑不周。”他并不因对方是个小孩子就加以轻视,对自己的失误极其坦诚。
阿晋不说话。
事情过去的虽久,漫天的火光,却无时无刻不在他眼前燃烧。
他起身取过一个匣子,打开铜锁,送至卫大人跟前。
“不瞒您说,那日我为三叔进山采药,侥幸逃过一劫。待发现事情不对,转身去寻时,整个村子的人都已蒙难。只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令牌,上面刻着卫字。”
卫枢接过那块黄铜令牌,仔细翻看。
阿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您的队伍赶到,我已渐渐明白,这牌子并不是凶手无意落下,反而是故意陷害。”
吧嗒。
令牌被一只手反扣在桌子上,卫枢抬眸,忽然对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产生了一些兴趣。
“不妨说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进京这段日子里,我确实没闲着。那位有意陷害侯爷的人,必是权高位重,又与侯爷有过节。思来想去,也只有东宫一人。”
卫枢抬手止住阿晋继续为他斟茶的手,把那张令牌还给小男孩:“你说的不错。以一己之力在燕京观察,能看出这些很是不凡。”
“这牌子想必来自那日我留下的两个亲兵腰间,他们不成器,一同死在刺杀中。想来就是这样,使得那首领临时起意,故意栽赃了一把。”
阿晋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那他倒是弄巧成拙,也是蠢得可怜。”
“他确实爱自作主张。”卫枢顿了顿,直直盯住笑得开怀的小少年,“只是我不知,夫人待你有如亲生,每每劝我早日替你平冤,为何还要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