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枢放下手中的毫笔,揉了揉抽疼的额角,有些疲乏地阖住眼睑:“派上两个可靠的家将,打听清楚金氏商号上京的路线。若是能追上阿晋,只需护人平安,不必干涉他所作所为。”
“爷,京中太子势大,咱们亦是如履薄冰,若是这孩子莽撞坏了事怎么办?”捧砚有些担心。
“他身负血海深仇,亦有我未能料到太子这般疯狂的缘故。再没道理强教别人隐忍,唯有暗中为他保驾护航,守住这孩子平安。”
“侯爷……”
主子素来隐忍克制,唯以大局为重,捧砚从未见过他这般有人情味的时候,倒是像极了远在燕京的夫人。
他没开口再劝,拱手告了退,对着急匆匆进门的杜弑点头示意,领人照着吩咐前去做事。
杜弑也不含糊,从怀里抽出一方沾着血迹的名册,弯腰呈上。
“这批死士确实出自东宫,太子在京郊暗中拿银子养了个叫长生楼的庄子。位置极为隐蔽,他们进出都被刻意遮住五感,无人知道具体所在。”
“此事由谁主使?”
“兵部右侍郎,杨令仪。”
“他倒是死心踏地。”卫枢昳丽的眼角泛着冷光。
“太子这般的喜怒不定,手段又阴私,也会有人对着他死心塌地?”
“朝中熙熙攘攘,拉帮结对多年,不外乎为着钱财与情份。他杨令仪肯提携玉龙为君死,也算是忠心可感。”
“您是说,他这些年唯太子马首是鞍,另有隐情?”
“是。”若是此前,胸中一片磊落,别无半点儿女私情的卫侯爷也不会理解,而今却有些微妙的共情。
卫枢答了他这一句,却不欲再多说,转而提起下一桩话茬:“杨令仪此人不易对付,回京才好入手,如今,还是先把蜀中的那些乌合之众清一清。”
杜弑眸光一亮:“尽听您吩咐,我这刀刃,可是许久未曾见血。”
“这些日子排查公中账册,益州州府每年下派的户部耗用银子,兴安道一连五载得的最多。可观之松阳县,却是屋舍破败,城墙颓圮,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者甚多。若是唐公明不干净,那益州知州怕也是一丘之貉。”
“侯爷监察五城,我们又有何惧,如同在兴安道一般,痛痛快快地打上门去便是。”
“纵使踏平那衙门又如何?”卫枢摇头,“数额惊天的赃银寻不出,蜀中便会一直乱下去,东宫又是一番有恃无恐。”
“那依侯爷的意思?”
“把范怀成请上来,我等入益州城后,便暂任他为兴安道知府。本侯赐这人一场机缘,单看他能否接住。”
杜弑一个激灵,兴奋地眼睛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