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端过小碗仰头喝了,没把碗给这婢女,而是狠狠将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心头这股子闷气久久不散。
且若是回到贺家,二婶巴不得把自己捆了再送回来,好了却自己这个煞星。
自己……已然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下榻快步过去把那半人高的青天色窑瓷瓶扑棱在地,碎片溅起又落在脚边。
胆小丫鬟吓得出声,缩着身子,这新夫人太凶了。
裴云祁立在廊下,已换了一身常服,身型挺拔,主屋前檐下挂着宫灯,印在他英朗面上,今日大婚,喜气沾身剔除了些朝堂上的阴戾,多了一份儒雅随和之气。
他负手背对主屋,雨搭在屋顶,顺着屋檐落下,清清泠泠的声,里头的玉器碎声与扯叫声他自然听得见。
身后的竹帘掀起又放下,几个丫鬟出来垂首立着。
“国公爷。”方才为首的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正好走出来,看着裴云祁,走上前去小心翼翼觑他脸色,唤了一声,“夫人醒了。”
听着‘夫人’二字,空中墨染一分凉意。
裴云祁从漆黑天色回神,吩咐道:“让人将饭菜提上来吧。”
说过转身往里去,心里叹气,天公可真不作美啊,偏在他大婚之日落雨。
几年官场沉浮,他越发沉敛,周身透露不为自怒的神气。唇微微抿着,破窗淅淅沥沥的雨飘进来,眉眼间萦绕戾气。
姝儿自小是个娇丫头,以往走了半柱香时间便哭着喊累,今而在外跑了一个白日。
若是碰到坏人后果可不堪设想,所幸自己安稳找到了。
想此,裴云祁凝结的眉头舒展,渐而嘴角上扬。
廊边一转一转瞧去都挂着大红喜灯,今夜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此时静得只有雨落在庭院屋檐的清脆细碎声。
一阵风吹来,倒是冷。
手还未触到竹帘,侧头看着门边的兔子,白白胖胖一团,微微点着小脑袋,不怕人,样子极憨。
裴云祁嘴角噙着笑意,鞋尖踢了踢兔子,不禁想起那个小时软糯糯的小女孩跟在身后唤自己云祁哥哥。
时间飞速,那小丫头今儿都已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衣角转过内室屏风,将主案上燃得正香的龙凤呈祥游烛落在后。内室昏暗,他特意从江南寻来的熏香暧暧。
撵着碎瓷片越来越近的步履声,如钟鼓一般一下一下敲得贺玉姝心头。
随即,将手里握着的茶盏朝他掷去。
区区茶盏怎会阻止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