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令月,她忽然又问:“也不知令月现在如何了,兵荒马乱的,她那性子……”
李令月被贬为庶人后,又被流放南疆,已于不久前离开长安。
裴济顿了顿,道:“半个月前,她在流放途中路遇山匪,被截入山中,如今不知情况如何。”
话音落下,大长公主便沉默了。
即便李令月做了许多教她看不过去的事,此刻也再没别的想法,只觉可怜罢了。
“母亲,陛下身边的亲人,已一个个都离去了。如今,也已容不下咱们了。”
大长公主默然不语,心里无比挣扎。
她自然明白,闹到如今这个地步,根本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只是,到底是儿子染指了天子的贵妃,如今这般,着实有些理亏。
“还有一事,我一直没告诉母亲。”裴济眼里闪过一丝痛意,终于将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说了出来,“这一次河东虽派了援军回来,可与突厥的仗却还未打完。今日才传来了消息,阿史那多毕已退兵了,可是父亲——”
“你父亲怎么了?”大长公主倏地抬头,瞪大眼望着儿子,恐慌不已。
“父亲积劳成疾,又受了一次伤,恐怕命不久矣……”
第112章 月色
扶风驿站中, 自裴济与丽质等人离开后,便呈现出一种僵硬又紧张的气氛。
萧氏父子站在天子屋外面面相觑,皆沉着脸不说话。
李景烨扶着何元士, 盯着桌案上那从裴济衣袍上割下的一角,整个人静默得可怕。
裴济和丽质离开已有了片刻, 可他仍觉得那二人方才的话始终在耳边盘桓不去, 一字一句都戳着他的心窝, 令他痛苦不已,本能地想逃开。
从没有人这样毫无遮掩地将一切戳破,统统摊开在他面前, 令他的所有阴暗与私欲无所遁形。
在他内心深处, 分明知道他们说得都是对的。可正因为都是对的,才越发让他恼羞成怒,又无力扭转。
就连裴济最后那一句忠告, 都让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想。
萧龄甫,那是他这个天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啊。即便他一直明白此人心思活络, 处事圆滑, 可在多年理政中,此人也的确替他办下不少棘手的事。
可裴济, 却直指他无力掌控这对父子……
“下去吧。”他忽然开口,话自然是对萧氏父子说的。
“陛下——”萧冲还想说什么, 却被萧龄甫一下制住,以眼神示意他莫再多言。
二人对视一眼, 拱手行礼, 就要离开。
“等等,”李景烨又开口,将目光落在萧冲腰上所佩的长刀上, “将你的刀留下。”
萧冲迟疑一瞬,解下腰上佩刀,双手捧着交给来取的何元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