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那一双含情的水眸,带着哀绝,静静地凝望着她。
分明该是温馨无比的梦境,荣呈因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裹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母亲的神情与春日的湿冷叫她一夜难眠。
“你这是被人打了?”
荣呈玉见她精神不大好,以为是昨晚思虑父亲过度所致,便想着开口叫她开心些。
没想到惹得荣呈因嘴巴一撇,他立马遭了荣呈燕一记眼神。
“阿因是怎么了?”荣呈燕一手覆在她手背上,关切道。
荣呈因好半晌才回神,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忙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想母亲了。”
荣呈燕一怔,霎时明白过来,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也是应当的,阿因若是想母亲了,就去看看吧。”
“嗯。”
荣呈因舀了一勺百合莲子,心不在焉地应着。
张印舒到了该上学堂的年纪,今日正巧约了夫子相见,荣呈燕便不能陪她同去,而荣呈玉得上朝,荣呈言也得上学堂。
荣呈因一圈瞧下来,惊觉如今家中最闲的人就是她了。
虽隐隐也能察觉到荣呈因脑子没什么问题了,荣呈燕却还是放心不下,吩咐了孙嬷嬷陪她一同前往。
直到被安排着上了马车,荣呈因才想起来,陶珏说过,今日要来见她。
可马车已经开始驶动,她瞧了瞧天色,想着回来后再见他也不迟,便没叫停车夫。
“小姐小心着,山上刚化了雪水,正是湿漉难走的时候。”孙嬷嬷和红雨一左一右伴在她身旁,生怕她摔着。
荣呈因母亲的牌位放在西郊的白云山上,据说是因为母亲生前信奉道家,白云山上的白云观,便是最好的去处。
白云观不比灵泉寺方便,荣呈因统共也没来过几次,这回更是路湿难行,几人花了好大的精力才上了山。
荣呈因在孙嬷嬷的指示下,为母亲焚香祷祝。
看着眼前冷冰冰的牌位,她心里总觉有些凄凉。
按理说,母女连心,母亲是因为生了她才导致身子受损,与世长辞,可她为何对母亲,却始终没办法亲近起来?
她该感恩,她知道的,可除却感恩,她对母亲的想念,不及父亲半分。
她想,怪不得她与外祖母亲厚不起来,她与母亲都尚且如此,同外祖母,更是不可言说。
孙嬷嬷陪着她在观里走着,她问:“嬷嬷的母亲,可还健在?”
“小姐说笑了,老奴的母亲,早在瑞安年间就去了。”
“那,嬷嬷与自己的母亲,感情可是深厚?”
孙嬷嬷一愣,略有些明白过来,点头答道:“是深厚。乡下家中,向来只看重儿子,好的都得留给儿子,女儿随便给口饭吃,能养活就行了。老奴的母亲却不是,虽说她不能叫我们过上多富贵体面的日子,有好东西时,却也总是想着每个孩子都有一份。老奴家中六个兄弟姊妹,无一不感念母亲的。”
“真好。”荣呈因轻叹了口气,“可是我连母亲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