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卿城能近距离接触南柯王的机会极少。
这段日子侍疾,南柯王昏昏沉沉的睡在床上,她才直视了他苍老的面容。
是的,他也老了。
卿城时常想,南柯王会不会后悔当初下了那道诏令。
渊河哥哥孝顺,甚至有些愚孝。
如果当初,他没有亲手将渊河哥哥送到那个几乎没有生还机会的战场;
没有在东夷战乱时,耗费军饷来炼制金丹引得民怨沸腾;
也许他今日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
她心里也积攒着怨恨,但现在不是冤冤相报的时候。
南柯王睡下之后,卿城轻手轻脚的出去,苏覆正好踏着月色而来。
卿城的手指在唇边一竖,示意苏覆轻声。
苏覆声音倒是轻缓下来,用手拨了拨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笑道:
“别人病着,怎么自己倒瘦了?”
卿城还没有答话,便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南柯王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正站在门前,只穿了那身寝衣,站在风口上,望着他们,不住的咳嗽。
他们其实并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可就是这样不多不少的暧昧才最耐人寻味。
卿城遇见这种事情便有些紧张,知道自己脸红扑扑的,便低下了头。
苏覆却很从容,若无其事道:
“外边风大,君上当心龙体。”
南柯王似乎愣了一下,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回了殿内。
卿城已经离开。
南柯王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凝滞,若有所思。
苏覆掀了帘子进来:“夜深了,君上还是早些休息吧。”
他看了苏覆一眼,目光中有些不同寻常的不安:“今夜……是你侍疾?”
苏覆微微一笑:“是臣。君上可尽早安寝。”
南柯王以手覆额,闭上眼叹息一声道:
“孤命国师夜观天象,他说北斗星移,紫微星暗淡。你说,在孤之后,南柯的下一位君王会是谁?”
苏覆轻轻一笑,从容应对道:“君上受命于天,福泽万年,自会永葆南柯国运通达,何来新君。”
南柯王忽地睁眼,拍掌笑道:“说的好!说的好!孤是长生不死之人。”
他神情有些诡异,目不转睛的看了苏覆半晌,问道:“那若是孤得道成仙,不理人间烟火,自愿退位让贤,又会是谁继承大统?”
苏覆毫不畏惧的迎上南柯王的目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将来谁来统治南柯自然由君上决断。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一切听凭君上旨意。”
南柯王重重的叹息一声,连连点头,声音沙哑:“孤明白了!孤明白了!”
南柯王重疾缠身,几乎不能下榻。
朝中要事都是苏覆做主。
南柯王虽身在病榻上,却更忧思不断,唯恐自己的君位不稳。
但其实最最焦头烂额的还是苏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