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周显已将信将疑地瞥她一眼,撇撇嘴继续说:“钱主簿也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查出了章卉的身份。他大约还想着去同左相邀功, 结果没想到章卉当庭就认了, 还直接当堂呈上诉纸为章家喊冤, 还说自己手上有当年章永被人陷害的证据。当年夏世子行宫被绑本就是桩大案,何况里头还牵扯到了迖越人,兹事体大, 大理寺不敢隐瞒立即呈报上去。原本是个乐伶失踪案,这会儿又牵扯出了羽林军旧案,连圣上都惊动了,下令刑部、御史台协同办案。为这事我已住在官舍几日没有回家。”他说完叹一口气。

秋欣然沉默片刻忽然道:“显已还记得一年秋猎,谈及章大人的案子,我曾说你性情刚直,日后出仕或许能当个秋官,替忠良替百姓发声。”

周显已显然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微微笑起来:“怎么不记得,就是因为你那番话,那天之后我才动了做秋官的念头。”

“那天你说日后若是出仕,必定不叫我失望。”

周显已像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怔怔地看她。只见秋欣然笑了一笑:“到今日,此案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相信显已不会叫我失望。”

望着眼前女子温和如水的目光,周显已心中一热,他衣袖下的手忍不住捏了下拳头,也笑起来:“京中传言欣然一卦不错,我必不能叫你在我这儿砸了招牌。”

芳池园查封不久,兰蕙即是章卉的消息也在朝中不胫而走。她在长安几年,接触许多朝廷要员,手中拿到了一些证据,证明当年指证章永亏空账簿、勾结迖越人的罪名蹊跷,且直指羽林军内部贪污腐败,党同伐异。十年前的饷银亏空一事,似乎另有隐情。章家旧案被重新翻了出来,此案的矛头直指现任羽林军统领韦镒。

宣德帝在朝会上听大理寺呈报案情,转头去问站在殿上的定北侯:“听闻修言回京后也与此女相识?”

身穿朝服的年轻侯爵站直身子,沉吟片刻之后,谨慎回禀:“确有此事,当年章家事发是因为臣行宫被掳,想来自臣入京之后,她几番接近是想借此打探当年的事情。”兰蕙这几年接触不少京中与此事有关的要员,主动接触夏修言倒也不足为奇。

宣德帝于是又问:“既然如此,关于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夏修言谏言:“臣在北地驻兵多年,不通朝中政务。但若是寻常贪腐便罢了,如果牵扯到外敌,臣以为还需慎重。”

宣德帝点一点头:“既然如此,此案就交由大理寺刑部协同重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章永获罪之后,羽林军统帅韦镒是左相一手扶持。如今章永案被翻出来,韦镒首当其冲牵涉其中,下朝之后,左右传言左相离开宫门时,脸色铁青,步履如飞。

朝中风云已起,势力的天平开始发生微妙的倾斜,而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哪?是从吴朋入狱开始?还是从定北侯回京开始?

不知怎么回事,秋欣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人都忙碌起来,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依旧无所事事。市井日子十分太平,原舟忙里偷闲来看她一回,自打上回落水后,二人似乎已经许久不见。这回碰面,只见他眼下青黑,神色倦怠,像是已有几日没有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