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王皆废,那些得罪了他的先帝旧臣如今只剩一个选择。更甚者,便是对方离开也不必担心自个儿因着过往恩怨再去为难宁王府小辈。对于唯一幸存再来的宁王府,不论如何,对方只要无甚大错,他便只能优待。
司马彦轻笑着不曾说话,天成帝哪里还有不明白呢?沉默了良久才道“皇弟当真舍得下京中妻妾儿女?”
“因着父皇的缘故,臣弟曾经也想做个好父亲,不让儿女遭受臣弟所受苦楚,只是………许是臣弟天生凉薄吧,终究给不了他们寻常人家的父子之情。”时至今日,这么些年他与上皇只剩下权术谋算,竟也不晓得如何做一个负责任的父亲。想到此处司马彦目光微涩:
“如今臣弟能给的,不过一世富贵安稳罢了!”
“就是不知,陛下肯不肯做下此赌注?赢了,京城之中,宗府之内再难二声,输了,便是放虎归山,难有宁日。”
司马彦目光灼灼,天成帝突然朗声一笑。
“有何不可?朕上位不过数载,百姓安居乐业,国库丰实,如今更有新良种出世。朕无愧于天下臣民。‘’
历朝历代,有心者之所以能引起混乱,盖不过民怨四起,没有那人,也会有其他人。
‘’朕何惧之有!!”
宁王眉目微动,声音说不出的清朗怡人:“如今看来,父皇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凌厉。”言罢司马彦俯身拱手道:
“臣弟在此预祝皇兄德隆望尊,盛世永安!”
倒是难得的诚恳,哪怕此等言语天成帝早已听过无数回,然而再没有比之今日出自宿敌之口,更让他为之动容。看着背影潇洒如同沉珂尽去的六皇弟。
此时此刻,他却是信了对方已无权利之心。
第210章
宁王离京之时, 时间已经进入腊月出头,京城虽未到呵气成冰的地步,却也相去不远。然而便是这般恶劣的天气, 长亭之外,依旧站满了前来送行的文人士子,其中还有几位耳熟能详,便是帝王之尊也难见上一面的大儒们。
话说宁王殿下在士林之中的声名沈煊早前便有所听闻, 然而真正站在这里,看着眼前宽袖长襟的众文士, 他才明白,“名声颇佳”这几个字真正含义所在。
惜别之际, 长亭之中忽然传来阵阵琴音,时而高昂铿锵如铁石之音, 时而婉转温润, 又如山川流水。没有依依惜别时的丝丝愁绪,反倒是广阔山海间的自在潇洒。
师傅说过, 世间万物,唯有乐声是做不得伪的,任何能扣动人心弦的曲声, 其间必然倾注着奏曲之人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情感。
“ 若能有幸做一自在浪人,无拘无束, 且不自在至极。”当日所言音犹在耳, 不过那时的他不置可否, 如今白衣依稀如同昨日,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一曲作罢,沈煊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沈煊恭祝殿下得尝所愿”也恭祝殿下此去自此再无负荷,山川河流皆可为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