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枕云此时此刻才深深懊悔自己当时一时脑热,病急乱投医想了一个昏招中的昏招。
她复又蹲下来,轻轻抚着那小男孩的侧脸,说道:“年年,你有你自己的阿娘,不要随随便便叫别人阿娘懂吗?”
大人不懂事她只能从小孩子入手了。
年年却扯着赵墨的下裳,低声哭道:“爹爹,阿娘她不认我……她……呜呜呜……”
大人都不懂事,小孩子又能懂事到哪里去?
“年年,你跟任御医回去。”赵墨淡淡道。
此时已快到了朝会的时辰,不可再耽误下去了,管他娘是谁,吴枕云得去上朝,天大地大,拿到手的月俸最大。
“阿娘……”
年年跟着任逸回去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巴巴望着吴枕云,口中不断地叫她阿娘,叫得令人揪心。
吴枕云很是头疼。
宫门外的御道上扫净了残雪,飞来两只羽毛油亮发黑的鹊鸟,朝臣们早早入了宫侯在议政殿前等着朝会开始,只剩下落后的赵知府与吴少卿两人还在宫门外走着。
“那个……”吴枕云快步走上前说道:“我会还钱的。”
“什么钱?”
“六两酒钱。”
赵墨听罢,左手拇指又下意识地转磨了一下无名指指节,素来冷静的剑眉一凛,似在隐忍着什么。
还钱?
她小时候也这么同他说过:“遇白哥哥,以后我长大了会还钱给你的。”
赵墨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小女孩的自尊心作祟,并没出言反驳生怕伤了她那倔强要强的心。
临近婚期时,吴枕云送到赵墨府上的箱笼中就有她还给他的钱,十一年每一笔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共是三千三百二十一两。
当时的赵墨并没有想到那是吴枕云在与自己做最后的诀别,因为他并不相信吴枕云居然敢用三千三百二十一两来了结两人之间十一年来的所有过往。
当他赵墨是什么?她的债主还是好心收留她借宿的宅院主人?
如今她再提起还钱一事,赵墨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往深深的宫门里走去。
吴枕云也察觉到他的不悦,低着头跟在他后边入宫去,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