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是因为镇国公府,便没有这桩婚事?”江知宜抓住他这话的重点,转头看向江柳氏,言语之间犹有不解:“娘亲,爹的话是什么意思?”
江柳氏低叹一口气,垂眸不答,她也是昨日才知道此事背后的隐秘,朝堂之事她不懂,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
江知宜又看向江载清,沉声询问:“爹,你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她还记得,当初她卧病于床榻,府中突然来了个云游的和尚,断言她只要嫁给卫将军,便可捡回一条将要踏进地府的小命。
当时父亲听闻此言喜悦万分,立即毫不犹豫的要上门与将军府商谈,只求此事能成,好保住她的性命。
对于此事,他们本来未报希望,只觉得将军府不会接受一个病恹恹的新妇,但父亲本事大,出乎意料的将此事谈妥了。
她那时觉得父亲为了她,当真是费尽心力,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并非如此。
江载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这背后的龃龉,缄默片刻之后方好言相劝:“爹要你与将军府结亲,的确是有其它目的,但初衷却是为你,你也知道,自新帝继位,镇国公府的地位大不如前,若是爹不……”
“所以要我嫁与卫延,只为搭上将军府这条线吗?”江知宜出言打断他,再三端详着面前自己最为敬重的父亲,有些失望的又道:“女儿原以为您为正直之士,必然不屑于争权夺利,更不屑于与朝中逐利之人同流合污,原来……原来您也不过同他们一样,皆是甘愿被名缰利锁之辈。”
那张面似靴皮、却充满凛然正气的面容仍在眼前,她却只觉得陌生非常。一直以来,她所坚信的一切,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徒有个虚影儿,当她伸手触碰之时,一切都消失殆尽,不留一点儿踪迹。
她说的句句直击要点,将他整个人都从虚假的皮肉中剥离出来,展现出他表面为爱女着想、实则只为满足自己私欲的道貌岸然。
猛然被戳中最内心深处的隐秘,江载清气极了,扬手便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正打在江知宜的脸上,落下整个完整的红色掌印儿,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这一巴掌太过突然,也太过响亮,在场众人皆是一怔,江柳氏率先反应过来,迅速跑到她身边,拿着帕子便要为她擦脸。
江知宜偏头避过她的手,呆呆的叫了声“爹”,眼泪霎时夺眶而出,沾湿了整张脸,蒙着水汽的黑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江载清动手乃是冲动之举,这会儿醒过神来,连忙伸手便要去碰她,口中有些悔恨的叫着卿卿,又解释道:“爹不该打你……不该打你,爹只是太着急了。你要明白,我是可以清高,我也可以不屑于权势之争,但镇国公府不可以,我江家历代都在朝中占据秉轴持钧之地位,我不该、也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中。”
他说的诚恳认真,字字不离镇国公府的荣耀,但江知宜完全听不进去。
她想起身在皇宫之中的种种屈辱,蹭的一下起身,后退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讥讽的笑道:“父亲既然想要权势,何必还要我嫁与卫将军,不如直接将我送给这世上最尊贵的人,那您想要什么,岂不是更容易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