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受伤?
柳凝想到景溯,木愣愣的眼中,终于重新涌现了一丝情感。
摘星楼的二层全黑了,卫临修把所有的灯火都吹熄,只拿着一支蜡烛,走到柳凝面前。
豆大的烛火轻轻跃动,将巨大的黑影投射在墙上,他在柳凝身边坐下。
“我不喜欢太亮的环境,就将灯全灭了。”
“哦。”柳凝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是你新养成的习惯么?”
从前在卫家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甚至他还尤其喜欢各式花灯,喜欢把深夜点缀得灿若白昼。
他是一个很天真的男人,她记得。
“算是吧。”卫临修席地坐着,懒懒地靠在墙边,“有很长一段日子,我整日将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一盏灯不点,就渐渐适应了黑暗……所以后来,我也就不太适应光亮,宁可待在没有光线的地方。”
“你只想跟我说这些么?”柳凝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省省吧,我觉得,我们不是那种可以亲切闲聊的交情……还是你觉得,你说这些,我会内疚不成?”
就算只是皇帝的一条狗,卫家当年也确实害了萧家。
那的的确确是她的仇人,她报仇理所当然,又怎会为此,受到良心的谴责。
卫临修面色一寒,轻轻眯了眯双眼。
“你说的也对,我们的确没必要如此。”他忽然笑道,“不过我也没有指望你良心发现,忏悔你做过的事……我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想就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真相是不是很残酷的东西?就像你当年亲手向我揭露的那样。”
卫临修轻声感慨着,“不过你比我更可悲一点,我好歹还拥有过短暂的快乐,你呢?你报的是什么仇?守护的又是什么东西?”
“真相如此,是不是很可笑。”
烛火幽微里,柳凝盯着身边的男人,短短一年,他长进了不少。
起码他终于知道了,说什么,才能戳到她最深的痛处。
确实就像他说的那样,林氏的事,荒谬又可笑。
她看到了光亮,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走到出口,可最终摆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堵冰冷的墙,是死路。
不仅令人绝望,还诛心。
她有过那么多不甘,有过那么多恨,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
柳凝觉得她应该大哭一场,才对得起自己的委屈。
可是她哭不出来,甚至连发泄和抱怨都觉得累,她现在就是很疲惫,想找个暖和点的东西靠着,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最好永远也不要醒来,永远也不要面对横在眼前的真相。
这里没什么温暖的东西,只有一堵冰冷的墙,暗淡的烛火,还有身边巴不得她赶紧去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