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已筋疲力尽,可是她的眼里那股灼人的生机还没有泯灭,朝着扶欢看去。
扶欢的裙摆有很深的褶皱,女子扯得很用力,几乎要将她裙上的布料撕扯下来一块。她的脸色很白,几乎与身上的孝服一个颜色,脆弱得仿佛被人一碰就能破碎。但是天家的帝姬,到底是没那么脆弱的,她自有韧性,如同现在,眼角虽然哭得发红,问起话来仍是稳当。
“方才你们所说的谕旨,是父皇定下的,还是五哥哥下旨的?”
那头还没站起来的太监朝着扶欢磕头:“禀殿下,是先皇的旨意。不然虽有旧例,奴才们怎敢大胆动各位娘娘。”
父皇的旨意,便是大过天了,他龙驭宾天,先头的遗旨谁也动不得。
扶欢垂下眼,忽然有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冻得她浑身都要哆嗦起来,不光光是为那些嫔妃。
“夜里风大,大行皇帝的丧仪,殿下若是受寒,齐王殿下定要怪罪臣不尽心伺候殿下。”慕卿的声音柔和,稍稍把臂,朝着外头的方向。外头不知何时已然停着一顶鸾轿,静静地候着。
慕卿亲自来扶扶欢,修长洁净的五指,在海青色的琵琶袖下,越发显得如玉积雪一般,是一种明澈的美。扶欢没有见到,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那太监还站在原地,弯腰恭送他们,而除了他,那位刚刚死死抓着她的裙摆企望求得一线生机的人已经不见了。
是被拖下去了,拖到后头的殿里面了。
后头高大幽深的宫殿里,静悄悄的,是死一般的寂静。想是出了刚才的事,那些人不敢再不尽心,要将差事办得妥帖漂亮。
扶欢被慕卿扶着坐到鸾轿里,忽而抬起头,看着在轿子外边躬身掀起轿帘的慕卿:“秉笔怎么这时候来了西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