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姆妈的手术, 桃李除了原定的假期,又额外请了一周的假。连续两周半, 哪里也没去, 就每天在家烧饭煮菜,然后去医院里陪她, 开解她。
从始至终,桃李没有提股票和钱的事情, 也没有埋怨姆妈一句,然而她心里却十分想不通。
自记事以来, 就记得姆妈天天哭穷, 叫她和她爸节约再节约,克制再克制,一家门把日子过得来, 惨绝人寰。家中早餐,常年在腐乳和榨菜之间来回滚动翻转,从未有过其他任何花样,中午一顿阳春面,或是菜泡饭,只有晚上,才能炒两个新鲜素菜,伙食的水准多少年都稳定保持在贫下中农以下。偶尔烧个好菜,若是不小心多夹一筷子,姆妈都能气死,恨不得大字报批*斗,父女俩切腹向她赔罪最好。
却没想到,姆妈并不是没钱,只是不愿意用在家人身上罢了。乃么现在好了,九万赔掉,剩下的一万正好用来看病吃药,毛病看好,一分不剩,花的精当光。冥冥之中,老天已经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
桃李妈伤心伤身,桃李劳心劳力,母女两个都过了很久才缓过来。
桃李妈住院这阵子,正好是梅雨期,桃李发现家中墙面受潮,想在走前找施工队重新粉刷一下,咨询了小区装修游击队,人家问她房间面积,她不知道,去问姆妈,姆妈刚刚扎一针,小护士手法不当,把她疼死,闻言吓得一下子忘了哼唧,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干什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最后姆妈都没有把房间面积告诉她,她也就笑笑,遂不再提起。
临回日本前,姆妈出院,就开始时时旁敲侧击,一会儿问桃李公司领导怎么样,有没有天天早点去公司,帮人家打扫打扫卫生,泡泡茶,浇浇花争取领导好感,一会儿又问她在公司有没有遇到好的日本男人,这样结了婚就可以继续留在日本了。blabla。
桃李问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姆妈讲,女儿一毕业就去了日本,进入日本大公司,然后嫁给日本人,作为父母,讲出去总归很有面子的。日本那个地方虽然地震多,但工资水平什么的,肯定比国内要高。想想当年,多少人挤破头都要去日本,娘家邻居癞痢头是,《含泪活着》里的丁尚彪也是,他们哪怕做黑户也要留下的地方,总归好的咯。
桃李脸上可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了,姆妈拔高嗓门:“再说了,桃华去了澳门,拿了澳门户口,不再是大陆人,乃么你也要找个日本人嫁掉,给姆妈争口气!澳门和日本比,总归日本户口更高级更好一点咯!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许你回上海!”
因为这些话,桃李又好久没有缓过来。
八月底,九月初,桃李回日本正式开工。一开工,即被金子叫去谈话,她与上海小伙伴的去处终于落实了下来,因客观原因,高层决定,上海分公司和FSSC建立计划暂时搁浅,最终小伙伴去广东,她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