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书平时说话的时候很温柔,但是手段毫不心慈手软,刀刀锋利,刀刀见血。
她并没有当面逞口舌之能,只是给江朔带去了一份报告——DNA检测报告,对比样本是他和简澄九,基因配对完全不相同。
也就是说,这个江家所谓的二小姐,江朔捧在手心里长大,甚至将自己的公司和股份一齐奉上的这个私生女,并不是江朔的亲生女儿。
简曼当初嫁进来的筹码也在此刻崩塌。
江朔躺在病床上,除了医生和护工谁也没有见。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糊涂了大半辈子的企业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这几十年的时间,在上帝的眼中好像就是一弹指的光阴,一幕幕回忆,原来自己是别人捏在手中的一枚棋子,一场笑话。
他的贴身护工记得,老板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泪水从他干枯的眼皮上滑下来,一颗又一颗,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小枝,小枝啊……”
哭了一会儿,他咧开嘴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也许是那年他刚刚娶温锦书进门,单膝跪地留下的承诺:“你将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绝不三心二意,嫁给我,好吗?”
也许是江有枝刚刚出生,他把女儿抱在怀里:“哎哟,五斤呢,我的小公主一定要快快长大。”
也许是他扶着女儿学走路,蹲下来拍拍手:“小枝,快来爸爸这里——欸,对,快走过来。”
也许他从前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回忆止步于此。
再往后想,铺天盖地的荒唐,就像是魔咒,浸入他的脑髓,让他的身体不断发抖。
他还记得,那天小小的江有枝跳着跑进家门,拿出自己的成绩单:“爸爸,我这次考了第一……”
“爸爸!”简澄九跟着跑进来,同样拿出成绩单,“呜呜呜,我这次又没有考好,老师骂我骂得超凶。”
他当时心疼地把简澄九抱起来,却没有看到江有枝眸色暗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自己的试卷重新放回书包,拉好拉链,独自回房间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
他很早的时候其实记得江有枝每一年的生日,但是后来渐渐地就忘记了。
他知道自己愧对于江有枝,所以把所有的父爱都倾注给了简澄九。
但是命运给他开了一个那么大的玩笑,让他回忆起自己的大半生,心头就像有刀子在剜,一念之间,老泪纵横。
门外是简曼在不断用手拍门,被保安带了出去。
江未敛站在门边上,不断地哭。
他才三四岁,只有半人高的样子;刚才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抽了他的血样,做过DNA对比,检测出来是江朔的儿子,才被允许留在这里。
据说简曼母女被赶出去的时候,江家还是仁至义尽地给了一笔钱,足够母女俩生活。